寇凛掷地有声:“形势固然严峻,微臣亦有自信,一人足矣。”
梁成帝沉默片刻,话题忽然一转:“对了,最近户部右侍郎致仕,楚尚书和袁首辅分别举荐了两位户部郎中,分别是何兴远和陈蒙,寇卿认为应该选谁?
寇凛眼眸微暗,知道他与楚谣的事情传到了圣前,圣上是在试探他。
梁成帝笑道:“朕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你从来也不理会这些。”
寇凛略一沉吟:“回圣上,微臣认为何郎中比较适合。”
梁成帝淡淡道:“为何?莫非何郎中较有才干?”
寇凛摇摇头:“他有没有才干微臣不清楚,但他是楚尚书举荐的,微臣近来正在追求楚家小姐,自然得拿去讨好她。”
梁成帝毫无讶色,微笑的看着他:“楚小姐?可是那位有腿疾的?记得小时候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又聪明伶俐,朕还曾说给衡儿讨来当媳妇,可惜……”
寇凛垂首:“倒是便宜了微臣。”
梁成帝笑道:“朕记得比衡儿还大了一两岁,至今没嫁出去?”
“正是,可就这样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楚尚书竟当成宝似的想来拿捏微臣。”寇凛显出几分不满,忽又阴险一笑,“然而圣上可知微臣是从哪里进宫来的?”
“恩?”
“微臣是从楚小姐香闺里来的。”寇凛连忙从袖中取出那枚玉簪,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等她这肚子大起来,圣上且看是微臣求着楚尚书,还是楚尚书求着微臣……”
“你这坏胚子,也不怕楚尚书抛下脸面来弹劾你,朕是不会保你的。”梁成帝口中骂着,脸上却笑起来,吩咐内侍取来一枚写着“地”字的令牌,扔给寇凛,“你一人孤身犯险朕不放心,拿着这个。”
……
暴雨过后,小雨淅淅沥沥。段小江披着蓑衣蹲在密道不远处,这条密道是锦衣暗卫出入宫城专用的,见寇凛从密道里走出来,他连忙迎上前,将手里拿着的另一套斗笠蓑衣递过去:“大人,怎么样?”
寇凛将圣上赐的令牌取出来,亮给他看。
段小江目露欣喜。锦衣卫分明卫和暗卫,其中暗卫有天地人三支,指挥使掌管的只有明卫和人字暗卫,天地两支暗卫都是由圣上亲自掌管的,如今他们家大人连‘地’字也拿到手了。
“最强的‘天’字,不知在谁手里,那才是真正以一当百的精锐之师。”胶质面具戴久了脸疼,寇凛披蓑戴笠,边走边问,“小江,你确定游湖那日,你将麻绳绑在船头了?”
“确定!”段小江抱拳笃定道,“您和楚小姐乘坐的那艘乌篷船,属下仔仔细细检查了十几遍。”
这就是寇凛游湖那日为何会麻痹大意落水的原因,通常停泊用的麻绳都是栓好的,而小江一贯仔细,一定会事先检查,所以他才没想到去看一眼绳子绑没绑好,拴腰上就下了水。
故而那晚的东瀛刺客并非想掳走楚谣,从头至尾,目标都是算计着要他的命。
即使他侥幸不死,也会因此恼上定国公府,和宋家开战。
寇凛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这算计他的人对他了解甚深,绝不是他多管闲事挡了他们的路,临时起意下手对付他那么简单。、至少得在暗中密切琢磨了他好几年,才能对他了解到这种程度。
这组织里有个想杀他的人不奇怪,毕竟朝野上下他遍地仇家。只是不清楚与爱慕楚谣的男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若是同一个人,也不会是因为嫉妒,此人已经筹谋多年,几年前他与楚谣又不认识,那人不可能未卜先知。
楚谣的介入,是突然的一道催化剂,令韬光养晦打算与他来日方长的那人有些乱了些方寸。
清晨时分,天色却异常黑沉阴暗,背朝皇宫,寇凛压低斗笠帽檐,快步离去:“如今本官虽然险胜一筹,但你们莫要掉以轻心,对付本官的人,不是这个组织的掌权人,却是他们的‘脑子’……”
*
楚谣五更天才睡,一直睡到晌午才起床。
听着从邻居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笛音,春桃为她梳好发髻,才发现玉簪不见了:“小姐,您的簪子呢?”
“换支钗吧。”楚谣拉开妆盒抽屉,挑了挑,取出一只蝴蝶金钗递给她。
“小姐,那老嬷嬷人呢,怎么一上午都没瞧见?”春桃嘀咕着,“不是贴身保护您的吗?”
楚谣默了默,道:“小舅舅派的人,我哪里知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人请安:“小姐,舅老爷来了,请您去一趟偏厅。”
楚谣眉头紧紧一皱,自从上次将秘密给谢从琰泄了底,他再没出现过。这么些天过去,也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我知道了,这就去。”楚谣从妆镜前起身,被春桃扶着去了偏厅。
身着常服的谢从琰看着她走进门,目光在她发髻上的金钗停留一瞬。
楚谣点头示意:“小舅舅。”
谢从琰淡淡道:“不是来贴身保护你么?他怎么走了?”
楚谣依然不回答,寇凛没瞒着她父亲画像的事儿,谢从琰也知道,似乎寇凛与他们又达成了某种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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