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琰道:“既然如此,给寇指挥使做妾是做,给我做妾也是做,我常年住在军营,家中空旷只养了几条狗,不介意再扔个贱妾进去。”
贺兰哲拱手颤颤道:“草民高攀不起啊。”
谢从琰冷漠道:“攀得起寇指挥使,攀不上我,是说寇指挥使不如我?”
贺兰哲擦汗:“草民没有这个意思,草民只是……”
谢从琰厉声:“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是在与你商量!”
说话时,他熟稔解下腰后军刀,刀鞘拐杖一般杵在地上。这刀名为陌刀,以唐代陌刀的锻造工艺仿制,但外形与唐陌刀大不相同,窄却厚重,长而微弯。
而随着他解刀,这屋内肃杀之气浓烈到极点。
能令彪悍凶猛的北元铁骑称呼为阎王,见之腿软的枭将,贺兰哲哪里受得住他的气势,腿也一样发软。
贺兰茵忍无可忍,怒道:“怎么,谢将军还打算强抢民女不成!”
谢从琰终于瞥了她一眼:“你也值得我抢?”他提刀指了指贺兰哲,“七日为期,将人送我府上去,不然你贺兰家在北六省的生意若还有人光顾,便是我谢从琰无能!”
“你够了。”寇凛面子里子给全了他,竟还这般咄咄逼人,“你倒是试试看,是贺兰家先倒,还是我先将你送诏狱里去,就凭你刚才的大不敬之言,我就能将你拿下治罪!”
“你拿得下再说。”谢从琰抽出刀,窄刀寒光闪闪,“我这柄饮血乃圣上御赐,不知饮过多少北元鞑子的血,就是没宰过狗。”
“你找死!”寇凛彻底被他给激怒,忽地从廊下跳了出去,“出来打!”
谢从琰扔了刀鞘,倒提着刀,刀锋从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纵身一跃也从廊下栏杆跳了出去。
寇璇和贺兰茵慌忙跑去走廊上,吃惊着看他二人交手,两个都是武将,看起来都在气头上。
谢从琰有兵刃,寇凛没有,被他狠狠在手臂上砍了一刀后,段小江抽出一柄绣春刀扔了过去。
这下更是激烈,尚未在水榭搭好的戏台子,轰一声便塌了。
楚谣没有出去,她在寇凛原先的位置上坐下,意态闲适。
贺兰哲只能来求她:“弟妹,不如你劝一劝?”
楚谣端起寇凛喝下一半的茶:“劝什么?我警告过你夫人少来惹我,可她不听,说我吓唬她。”
寇璇转头瞪着她。
楚谣漫不经心:“现在知道我是实话实说,不是吓唬你了吧?我舅舅最疼我,我说一他从不说二,我喊他来帮我出气,他日夜兼程从京城赶来洛阳,不给他个交代,即使闹去殿上,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贺兰茵也转头瞪她:“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尚书千金,只为自己出口气,竟连自己夫君的脸面都不顾!”
“我正是顾着他的脸面,才喊了我舅舅来。”楚谣放下茶盏,微微一笑,“真让你进了我楚家的门,才真是丢人。”
*
寇凛和谢从琰谁也拿不下谁,两人都体力透支,还挂了彩。
最后是楚谣喊了谢从琰停手,谢从琰才听话的收回攻势,回到观景楼里来。
两人扬长而去。
上百个锦衣卫看着,没收到阻拦的指示。
……
两个时辰后,已近深夜,寇凛回到百户所的房间里,楚谣若无其事的坐在案台前写字。
寇凛阴沉着脸走去藤椅上躺下:“谢从琰人呢?”
楚谣没有回答,扭头见他右手臂被割的一刀还没处理,便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簸箩走到他身边,拉了个墩子坐下:“我帮你上药。”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扶手上。手臂一条狰狞伤口,虽已不再流血,但皮肉外翻,看的人心惊肉跳。
寇凛由着她上药,又问一遍:“谢从琰去哪里了?”
楚谣以酒帮他擦拭伤口周围,轻声道:“我以为我拉你手时,你会将我甩开。”
寇凛平铺直叙地道:“我若甩了,你会摔倒。”
楚谣微垂眼睫:“我将小舅舅请来为我撑腰,将你好一通羞辱,你这会儿怕是在心里恼我恼的不轻,还会在乎我摔不摔么?”
寇凛语气沉沉:“我没有恼你,我知道自己让你受委屈了,我对着我姐腰板硬不起来,是我的问题,兼顾不到你的情绪,也是我的问题,我只恼我自己,你想出气随便出,我不会指责你半句。”
楚谣并没有生气,她可以理解寇凛对待寇璇的态度。不只是亲情牵绊,还因她曾卖身养活他,令他心头始终藏着一份愧疚。
谢从琰害她摔断腿,对她心有愧疚,所以一直呵护着她,甚至分不清是不是喜爱。
她父亲因为当年接了哥哥放弃了她,同样充满自责。刚断腿那会儿,有个颇得父亲喜欢的姨娘,与她在院子里遇见,和和气气说了两句话。
她回房里想起别的事情哭了一场,与那姨娘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她父亲却不由分说教训了那姨娘一顿。
从那时起楚谣就知道,男人的愧疚十分可怕。
更何况寇璇对他来说,是他过往黑暗经历中唯一的曙光,是他无数次历经险境也必须活下去的理由。这些年来,全靠着寇璇曾施与的关爱和亲情,才令他没有彻底堕入黑暗中,始终坚守住内心那一寸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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