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二十天的路,楚箫吃着不合胃口的农家饭,焉了吧唧,全然没有出发时的兴奋。这辈子头一回骑这么久的马,被颠的浑身骨头散架。
袁少谨也差不多一样的脸,不想说话。
寇凛习以为常,只稍微有些疲惫感,倒是十分奇怪柳言白:“柳博士不懂武功,竟有这样的好体力,实在令本官刮目相看。”
精气神俱佳的柳言白,慢条斯理的吃了口菜:“下官常练五禽戏。”
寇凛纳闷道:“怎么,唱戏还能锻炼体魄?”
手中筷子一顿,柳言白以为他在调侃自己,不接他的话。
楚箫却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嘴角一咧正想说话,袁少谨忙不迭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多吃饭少说话。
少顷,听见外头人声嘈杂。
因都是同村人,不说官话,出口全是本地方言。
三人听不懂,看向柳言白。
柳言白颇好笑的道:“他们说翻过西面那座虎头山岭,有个怀兴县,下午时突降暴雨,傍晚后随着暴雨落下不少金子,足有豌豆那么大,正商量着要不要赶过去捡一捡,又怕暴雨中山路泥泞不好走,等到地方……”
楚箫和袁少谨都是当成笑话听的,心道定是愚民以讹传讹,岂料寇凛搁下筷子站起身疾步就走:“你们先在这等着,本官去鉴别一下真伪。”
见他入了院子利索的翻身上马,楚箫追出来道:“大人,那边正下暴雨呢。”
话音落下,寇凛已经策马飞驰出老远了。
下暴雨?
下刀子也拦不住他。
第105章 扎心
怀兴县。
金子只有米粒大小,段小江又是分批次撒的, 区域还很分散。雨夜里提不了灯, 县民们摸着黑像鸡啄米似的四处寻觅, 只较量谁的眼神更好, 并没有出现哄抢踩踏导致受伤的情况——这是楚谣预估过的,不能为了救孟筠筠而令县民受伤。
但随着时间推移,此事造成的轰动,远远超出楚谣的预想。不只县民在捡, 被县老爷派来维持治安的衙役们也在捡。不知怎样传递的消息,周围县镇的百姓纷纷往这里赶。
就连来抓孟筠筠的黑道势力, 也有一些忍不住混在人群里四处找金米。
雨势渐渐小了些, 楚谣站在窗前观察外界的形势, 听着段小江间歇时回来禀告的情况,慢慢觉着自己似乎高估了这群黑道中人。
她当机立断,改变计划, 不再等待寇凛, 让姜行趁乱去将孟筠筠背走逃出城, 城外四处是可以躲藏的地方。
酬劳都给了姜行,但孟筠筠不愿意走,担心自己逃了以后, 她的嬷嬷和护卫会被杀掉。
虽然楚谣认为她有些不顾大局,却称得上有情有义, 不好斥责, 更不能强行让姜行将她带走, 唯有继续盼着寇凛早些来了。
*
寇凛披着蓑衣翻山越岭的赶来,只不过是心痒难耐,前来怀兴一探究竟。
他又不是个傻子,天上下金子这事他哪里会信,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譬如有什么劫富济贫的侠盗趁雨散财。
等他巴巴赶来,早没有便宜可占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若不来确认一下,他会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座金山。
但当他抵达怀兴县城门口,在门边角落看到段小江留下的特殊标记时,寇凛的心绪骤然间几个起伏。
他生出了一抹恐慌感,明白这所谓的金雨,或许是楚谣为引起他注意,引他来的一种手段。
能用到这种手段,她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寇凛的意识有一瞬放空,想抽鞭打马入城,手臂却极僵硬。待和缓下来,四肢百骸微微有些麻木感,仿若被小虫子啃噬一般。
他心跳剧烈,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恐慌,需要逼迫着自己才能稍稍冷静下来。
入了城中,沿着标记一路找到客栈,摘了斗笠蓑衣塞进马鞍后的囊袋里,不管掌柜的问询,径直沿着标记上去二楼。
他停在房间外敲了敲门。等待门开的时候,再次体验到了先前在佛窟里等着贺兰夫人说起他身世,那种无力挽回,只能等待宣判的无力感。
“寇大人。”段小江还在外监视那伙人,是姜行开的门,楚谣说是寇凛时,他还不信,觉着哪里能来这么快,这下他是真服了。
寇凛直接推开他入内,眼神急急往屋里扫,瞧见楚谣面色红润,好端端围桌而坐,并没有受伤不适的迹象,他才缓缓松开于袖下紧捏的拳头。
楚谣见他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因要赶路才穿的黑褐色长袍被溅满了泥。
再看他脸色比乌云还更阴沉,在窗外闪电的映衬下,颇有几分骇人。
知道这么糟蹋他的金子,自己肯定是要挨骂的,撑着桌面站起身:“夫君。”
寇凛走过去坐下:“急着引我来,有什么要紧事?”
姜行退出去:“夫人,小的先回隔壁,用着小的您再喊。”
楚谣只顾着与寇凛说话,没有注意他:“是这样的,我们被暴雨拦路,准备在这里歇一夜,恰好遇到虞清的表妹孟筠筠……”
她一面讲着,一面走到寇凛背后,解开他束发用的发带。他的头发是湿的,捂着容易得头风。又从梳洗架上拿了条干巾子,帮他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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