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妹妹”,终于令失魂落魄的虞清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
段冲半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因为十几年前,我与义父终于在海上重逢。他将我带回麻风岛,认我为义子,不准我继续滥杀无辜,不准我满心仇恨,不准我与虞家为敌,让我乖乖跟着他学做生意。我听他的,只要他活在这世间一日,我全都听他的。所以你们虞家人往后要多拜神求佛,期盼我义父能够长命百岁……”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厉喝:“段冲!”
虞清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打了个激灵,是她父亲!
“什么人!”看守靶场的护从进入戒备。
“不要拦他!”段冲喝道。
“是!”
虞康安从高处峭壁上飞身落下,提刀疾步杀向段冲。
段冲搁在虞清头顶上的手倏然挪到她脖子上,再次扼住:“大老爷,女儿的命不要了?”
虞康安脚步顿住,横刀指着他,满目悲凉:“有仇你冲我来,清儿一无所知,又与你同母,你欺负她做什么!”
虞康安这一句话,终于将虞清仅存的那么一点“段冲在说谎”的希望彻底打破。
*
山顶暖阁里,寇凛听从金鸩的吩咐,还在抱着楚谣喋喋不休:“你不是想管钱么?往后都给你管着。之前我只是觉得,我手里这么大的产业,让你个对经商一无所知的人来操持,还不给我赔死……”
“现在忽然发现,我可真是没出息,这才多少产业,还不够金老板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所以这些你拿着随便赔,我就当这些钱都不是我的了,再来一次白手起家。”
“等将天影解决,《山河万里图》找回来,我得考虑一下我是不是辞官,专心经商去。比起来权位,我还是更喜欢赚钱,但估摸着不是容易事,圣上不会放我走,也怕放我走。”
“说起来,这金老板和楚尚书到底哪一个才是我岳父?”寇凛说到这里时,完全变成自言自语,长吁短叹,“真是难以选择啊,要么谣谣伤心,要么我伤心……”
他嘀咕着时,感觉到怀里的楚谣动弹了下。
连忙收回心思,低头看她:“谣谣?”
楚谣的脑袋昏沉沉的,吃力的睁开眼睛,分辨了许久:“夫君?我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你怎么了。”寇凛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感觉如何?”
“浑身酸痛。”楚谣扭了扭脖子,她努力回想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忽地抓紧他的手臂,“我哥是不是出事了?!”
“他……”
寇凛没来得及说话,她挣扎着想要下地:“他肯定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他……”
寇凛上山之后,见还没见过楚箫,也有些不放心:“别急。”
他先将楚谣放在床上,从屏风上取过大氅,将她裹住,再抱着她出门。
刚走出去,却见院子里金鸩从对面廊下走过,两边都停下步子。
金鸩瞧一眼楚谣,微微笑:“醒了?”
楚谣扭头看过去,双眸写满了担忧:“金爷,我哥哥……”
“你都醒了,他自然没事。”金鸩笑着打断她,“我让冲儿将虞清抓了来,狠狠打击了一顿,这男人吗,自己吃苦没什么,可容不得心上人受罪,轻而易举便能激发他的保护欲。”
寇凛懂得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他们兄妹之间的感应断了没有?““不知道。”金鸩心情不错,嘴角一直是挂着笑的,“总之方向摸对了,慢慢来吧。”
话音刚落,心腹护从来报:“金爷!虞康安闯进来了,如今正在靶场……”
“什么!”金鸩一瞬变了脸色,“你们干什么吃的,竟能让他闯上山?!”
护从噗通跪下,躬身垂首不语。
瞧见金鸩径直朝外走去,寇凛知道他要去乘坐那个镶嵌满宝石的代步之物,也抱着楚谣跟了过去。
金鸩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反对。
*
靶场上。
段冲放开了虞清,但他打开了笼门,将虞清扔去了楚箫脚边。
“虞清!”楚箫赶紧扶着她坐起。
虞清几乎快没了气力,看向虞康安的表情极为痛苦:“父亲,段冲……大哥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真的将他遗弃在荒岛上了?!”
“是!”事已至此,虞康安毫不隐瞒,看向段冲,面露杀机。
段冲抽出腰刀来,随意在手中把玩:“想杀我?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打得过我?”
虞康安握刀之手攥的死紧:“是啊,你厉害,东南海第一悍匪?盖世段冲?可你习武的天分和强悍体魄,全都是虞家给你的,是你老子我给你的,你得意什么?!”
段冲倏然绷紧下颚,紧紧瞪着他。
“你恼什么?!瞧瞧看,我当年的判断错了吗?”虞康安从腰间取出一沓书信来,朝他砸洒过去,“这是我半年来收集来的,一笔笔全写着你的恶行!我只恨我当初为何要心软,没有亲手斩你于刀下,竟让你祸害那么多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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