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一天多变。今年的雨水似乎多了一些,初春开始便是绵绵的阴雨,晴天显得稀罕了些。进了六月的雨水季节,这天更是像被捅了个窟窿一样,下起雨来便是没完没了。叶榆泽的水更是一天一个样的往上涨。阿城和嫣然看着洪水,忧心忡忡,“那年也是这样,水涨起来没个完,最后把庄稼都淹了,阿爹和阿娘只好带着我们出门逃荒。”
金花嫂卖完咸菜回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娘可听过一件稀罕事?”
铎月娘随口接了一句,“什么稀奇的事?”
金花嫂笑着道:“就在年前,听天生桥那里群蛇出洞,伤了不少戎守的将士呢。”
铎月娘心思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看着金花嫂,“竟有这等事?”
金花嫂笑着道:“可不是,我也是今天听人的,他们那天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蛇在冬眠的季节,突然就涌出了许多的蛇来,咬伤了不少的人,带头的还是一条金黄金黄的大蟒蛇呢,足有水桶粗细。哎呦喂,可吓死人了。不过最奇怪的是,那些咬人的蛇都没有毒,咬伤了很多人,但是没有咬死一个人,娘此事怪是不怪?”
听着金花嫂的话,铎月娘想起手心里那道丑陋的疤痕,不由的攥紧了拳头,轻笑一声,“此事的确怪异。”
来到这里以后,铎月娘一直觉得,如此平淡的过完这一世,或许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她有时也会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平庸的想法感到好笑。原来她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一直都只是一个平凡的存在,没有远大的抱负,超凡的梦想。她的理想也只如当年在皮罗邆书房看的缁衣一般,求的不过是一亩薄田,一个知己,一生安稳,一世无忧。
午后才放晴了一会,傍晚时分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空气里冲刺着潮湿的味道。铎月娘站在廊下,伸手接着雨水。嫣然看到,急忙走过来,把一件外袍披在铎月娘肩上,“主身弱,仔细着凉。”
铎月娘看着密密的雨帘,“今年的雨水真多呀!”看着香花一天天长大,看着石头虎头虎脑的模样,铎月娘不自觉又想起了阁罗凤,想起了她的孩儿,不知那孩过的可好。想到阁罗凤,铎月娘不由有些惆怅,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带着那个孩一起离开,可惜她做不到。
阿佑最近很忙,有时直接大半个月见不到人影,偶尔听得嫣然提了几句,知道他在找人,可终究不知道他在找谁。
皮逻阁站在落幽阁外,不知不觉又站了很久。她离开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那里,过得好不好。他派了许多人去寻她,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连他向来最放心的阿佑也没有了消息。阿佑身上有他下的蛊毒,他不相信阿佑敢背叛他,可事实证明,阿佑已经背叛他了。他想不明白阿佑哪里来的勇气,全然不顾他身上个蛊毒。可他试着用秘法寻了几次后,他终于相信了一件事,阿佑的蛊毒解了。所以他又开始纠结了,是谁帮阿佑解开蛊毒的,解了蛊毒的阿佑会上哪里去。他的头很痛,他想把铎月娘找回来,他想告诉她,他的誓言不变,可他知道如今的他根本不能保护她,放她暂时离开或许是最好的抉择。
一把油纸伞飘落在他的头顶,他有些不悦,他告诉了他们不要来打扰他的。眉头微皱,一个温柔的女声传进耳朵,他无奈的闭上了嘴,把已经跳到嗓眼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原媛温柔的道:“三郎,刚才诏主着人来传你过去,是有要事相商。”原媛看着他潮湿的衣服,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柔声道:“我知道三郎心里难受,还想着月娘妹妹,其实我也难受,凤儿还,月娘妹妹怎么就舍得丢下他。”随即又仿佛发觉自己错了话一般,急忙禁了声,心的打量着皮逻的神色,然而皮逻的神色很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她打量了一会发现他没有生气,这才柔声道:“都为母则强,月娘妹妹心里纵然有气,发泄出来就好,如此不声不响的走了,我估摸着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或许是被人掳走的。不然,那么乖巧的凤儿,她如何割舍得下。”
皮逻阁看了原媛一眼,不欲与她谈论铎月娘的事,“阿媛,父亲找我何事?”
原媛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三郎去了,诏主自然要的。”
皮逻阁轻轻一笑,伸手接过油纸伞,“走吧,雨大路滑,我先送你回房。”
原媛笑得越发的温柔,与皮逻阁靠得更近了几分。杨牟利的掌上明珠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个耍刀弄棒的丫头,铎月娘知书识礼还不是一样败在她的手上,杨胜男,你也不过是颗棋而已。媛氏心里暗暗的想着,想与她抢男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
书房里,盛逻皮咳嗽了一阵,把年前天生桥发生的事与皮逻阁听。其实皮逻阁早已听过此事,只是他压根没有把此事与铎月娘联系到一起,如今盛逻皮仔细起,让他不由深思。
“三郎,铎氏出逃是在年前,她的出逃与天生桥群蛇出洞的时间太过吻合了。”盛逻皮长叹一声,“她的心终究没有向着我们南诏呀,此事你有何打算?”
皮逻阁低头沉思了半晌,才沉声道:“父亲觉得月娘真的是蛇女吗?如果她是蛇女,恐怕我们南诏早就拦不住她了,何苦几次被我们折磨得要死不活,就连第一个孩都没保重。”皮逻阁的声音有些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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