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月娘心顺时抽痛起来,她如何不知道这是绿桃的手艺,在她的绣品上绣两个绿色的桃子还是她霸道的要求的,当时她嬉笑着对她说:“以后这就是你的专利,表示这个东西是你绣的。”绿桃一直把她的要求记在心里,也不管她的要求是否合理,她便一直照办,这样一坚持便又是多少年。只是她实在想不起,这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荷包,绿桃是何时绣的,看那些不太工整的针脚,绣工到是显得稚嫩了些。
铎月娘抬起头,淡淡的问了一句,“绿桃的旧物如何会在你手上,莫非你与绿桃是旧识?”
第三卷 第六十八章 在水里
秀芝摇头,“旧识勉强是吧,我与主子也是旧识呢,不过我这等卑微的小人物,主子不记得也是应当。这些年,奴婢一直都把主子放在心里,死都不敢忘。”她目光灼灼的注视着铎月娘,眼里闪着铎月娘看不懂的情绪。她继续说道:“我本是蒙嶲人,只应了那年的唐标铁柱,我与家人流离失所,在逃难中与家人失散,我与弟弟一路乞讨到了浪穹,几日不曾进食,弟弟又生了病,危机关头,我原本是打算用自己的身子,换些银钱救弟弟一命,好歹为我们家留个根,是主子与几位郎君仁义,救了我与弟弟。”秀芝说道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抬着一双盈满了泪花的眼眸,恳切的望着铎月娘。
铎月娘这才看懂了她眼里的情绪,竟然是感激。沉吟了一下,“这就是你一直在暗地里屡次帮我的原因。”
秀芝点头,“奴婢只是想报恩,你们是我遇到过的最善良的人,应该有好报的,可惜老天爷不长眼。主子嫁到蒙舍,奴婢心里高兴,想着多帮衬主子一二,报了当年的大恩,谁曾想,大恩未报,又得了主子的恩惠,到底是还不完了。”
铎月娘想了想,也没想起自己何时还帮过她,“你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并非我良善,当年救你们姐弟也是有原因的。”
秀芝笑着摇头,热泪盈眶,“主子向来都是这样,身边跟了什么人,都不仔细盘问清楚,我阿娘迫于生计,不得不卖身为奴,可不管到了哪里都不受人待见,难得主子不嫌弃她,让她帮着看门,到底是得了份差事,渡过了最难了的那几年,我弟弟病重的时候,主子自己都艰难,还帮衬着我们。最后我娘被遣出府,还传了技艺给她,让她生活有了着落。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所以时间一到,就打发了家弟前去,履行那年的承诺,明知他此去,就是永别,可我们不悔,这是我们欠主子的”
铎月娘听她絮絮的说着,心里有了猜测,莫非她的阿娘就是阿萝,那个养蛊婆,是非曲直,秀芝说的不清楚,铎月娘却猜了个大概,勉强支起身子,“你后来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秀芝笑笑,笑意里夹着浓浓的苦涩,“那年我们安顿好了没多久,李知古带兵打过来了,邆赕陷落,浪穹也危在旦夕,我们过怕了打仗的日子,战争带来的伤害太大。所以我想带着弟弟继续北上,到吐蕃去。刚走出没多远,就碰到了以前的一个同乡,他是个河赕贾客,他说我们那里已经平静了,北上不如回家,到底这里是我们住惯了的地方,先不说一路上盗匪猖獗,我们能否平安到达吐蕃,只说我们即使到了,语言不通也是个大问题,不如回家的好,或到蒙舍谋一条生路也好,到底蒙舍得大唐庇佑,比这里要平静许多。我与弟弟一琢磨也是这么个道理,便跟着那商人走了。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劫匪,商人的货款全被抢了,侥幸留得命在,当时我年幼,穿的邋遢,劫匪没把我放在心上,把我们放了。把弟弟抢回了他们寨子里。我没办法,只得靠着娘子送的银子回了商人的家,商人对我很好,让我跟着他的女儿同吃同住,把我当另一个女儿一样养着,只可惜一直没办法救出弟弟。如此过了六年,可惜那河赕贾客在一次出门走商后,再没有回来。家里日益拮据,最困难的时候,恰逢蒙舍府买下人,我便把自己卖了。凑了些钱给贾客的妻女,希望她们能多坚持些时日。”
铎月娘轻呼一口气,悠悠说道:“你也是个善良的!”
秀芝微微一叹,“当年主子对我说,你不要我的回报,只是在别人需要帮助,而我有能力的时候,也帮忙一下就行了。我一直记得主子说过的话,进了蒙舍府一年多,有次见到一个姐姐在哭,我好奇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夫人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被她洗坏了,夫人知道了会把她卖到肮脏的地方去,她是宁愿死,也不能去那些地方的。”
“我以前也学了些刺绣的手艺,便让她拿出来看看,其实洗坏的地方不是很大,所以我寻了同色的丝线,小心的在上面绣了花样,一来缝补,二来遮掩。倒也糊弄了过去,可惜不久后,还是被发现了。夫人知道后虽然发了一通脾气,到底没有发卖那个丫头,我也因祸得福,到她身边做了管针线的丫头,因着嘴巴紧,心思细,倒也得了她的青眼。”秀芝微笑着说道:“后来我慢慢的得了体面,总想着寻个机会,能再见见主子,好感谢主子当年对我的帮助。没过多久,主子就嫁到了蒙舍,当时我心里就叹息,觉得当年那个五郎君,应该与主子更般配些。这蒙舍府里的人都是狐狸,主子如此善良,怎么斗得过他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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