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继续说道:“母亲每年冬天都会犯病,一吹风就会病倒。到了冬天一般连屋子都不敢出,几个大火盆要把屋子烘得暖融融的,那样才感觉好一些。可被炭气一熏,又开始咳嗽,先是随便咳几声,到冬天快过完的时候,几乎都是整夜整夜的咳,有时候痰里还带了血丝。”
遗南惊得睁大了眼睛,“原来柏节夫人的病是那时候来的,难怪表姐夫遍请名医,又亲自爬遍了点苍山找遍了奇珍的药材,也治不好夫人。”
城节不乐意了,好好一个家宴,所有人都跟自己的母亲的过不去,不由冷哼一声,“父王,母亲与父王自幼结识,母亲的脾性,父王最是清楚不过,这些人就是在陷害母亲。”
皮逻阁眯起眼,淡淡的扫了城节一眼,秀芝这时沉声说了一句,“柏节夫人性子倔强,明知被冤枉了也不辩解,跪了三天祠堂,才导致小产,肚里的胎儿不保,自己还去了半条命。当年若非少主聪明,跪在先诏主院外背弟子规,得了先诏主的欢喜,只怕柏节夫人早已驾鹤西归了。”
皮逻阁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抑不住的想要涌出来。他猛的转头,盯着阁罗凤,沉声问道:“当年你为何不到添香院来找我?”
阁罗凤紧抿着唇不说话,秀麼麽又叹了一口气,“王怎知少主没去,左不过是被人拦住了见不到王,这才想到跪在先诏主院外背书,这才打动了先诏主。”
话说道这里,皮逻阁如何能不明白,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当年那个骄傲的身影从始至终没有辩解一句,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夫君从不把妾放在心里,妾无话好说,只问一句,夫君打算如何责罚妾?”
是啊,他一直在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觉得她应该就是蛇女,蛇女都是无所不能的,却一直都忘记了她其实只是一个女人,一直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比起别的女人,她只不过多了一分坚强,多一分骄傲,更多了一分倔强。她那宁折不弯的性子自己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为何在那时会被蒙了心,相信了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却不仔细的思索一下。从那件事之后,他们俩越走越远,终于到了无法挽回的那天。
皮逻阁阴沉的看着原媛,半晌冷冷吐出一句,“夫人好手段。”
原媛有些惊慌的看着他,颤着声音说道:“大王与我夫妻十余载,不可轻听她人之言。”
皮逻阁抓起荷包,砸在了她的脸上,冷哼一声,“她人之言吗,月娘自嫁入我南诏以来,行动受限,轻易出不得府,虽然秀莹受到了波及,莫非她是用自己的孩儿在拼这一局,只有你,协助母亲处理内务,也只有你能拿到那些东西。”
原媛一下子瘫坐在地,摇着头不可置信的说道:“大王不可如此对我,臣妾对您是真心的,臣妾这些年为大王生儿育女,打理内务,臣妾功不可没。”诚节夫人瞪大双眼,凶狠的看着遗南,看着那几个荷包,骂道:“都是这些贱人,她们这些贱人都该死,你我本来早就私定终身,我们的生命里不应该有她们。”
皮逻阁怒喝一声,“还不拖下去,无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这是把原媛彻底的禁足了。
原媛大喊一声,“大王,你薄情寡义,你不能这么对我!”她这话刺到了皮逻阁心底深深的痛,当年那人也曾说过,“你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可为什么你的眼里除了权利,再无其它。”
为什么,因为他有自己想要的守护,可惜他赢得了权利,有了守护的力量,可那人已经远离了他,再不愿陪在他左右,与他一起坐拥这大好河山。皮逻阁心如死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想得到的,都失去了,为什么留下来的,都不是他想要的。自己不是不知道铎月娘的委屈,可惜她从来不说一句,若这是她想要的,那么他给。
原媛原本对王后之位势在必得,可被这横插一干,永远的禁了足,在得知皮逻阁封遗南做了王后的那天夜里,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不甘的一生。
事后,遗南轻叹一声,“夫人对遗南照顾有加,临死还帮了遗南一把。如今那人得了该有的报应,我也了了一桩心事。”
秀芝平静的说道:“夫人做事向来如此,对于害她的人她不会手软,但是对于困苦的人,她能救两个绝对会救下一双。夫人常说,人在做,天在看,恶人自有天收,我相信夫人说的每一句话。”
遗南笑笑,“想必麼麽也受过夫人的恩惠吧!”
秀芝点头,“夫人心慈人善,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年她们都还小,懵懵懂懂。
大唐天宝七年,皮逻阁因病谢世,辞世前,他拉着阁罗凤的手,“我死了不用建陵,我想去那里找她,我想她!”
阁罗凤笑了,“父亲,娘已经与她心爱之人在一起了,父亲也不缺人陪伴,何苦执着不放。千寻塔很不错,连通人间仙界,孩儿会把父亲安放在地宫里,每日祝祷,愿父亲能早登极乐。”
皮逻阁执着的看着阁罗凤,“把我送到她身边,你就是下一任王。”
阁罗凤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本来就是王者之命,我自幼聪颖,难道父亲就没想过我的来处。父亲可知何为珍惜,何为后悔。因为您失去了所以才知道珍惜,因为您求而不得所以才后悔。孩儿一定会把父亲风光大葬,也会把媛夫人移到地宫里去,就在父亲旁边,让她陪着你,那样你们都不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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