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出了戏园子,顾念问过了路后,直接打马到了眉县最好的骨科大夫哪儿,几块大洋扔下,大夫就颠儿颠儿的抱着医药箱奔着戏园子去了。
时间我给你了,大夫也给你了,你要是不能让我满意,下次的杯子可就不能刚好的停在桌子边上了。
顾念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大夫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休息的这一段时间,恐怕不至于太无聊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念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跑过来听戏,每次来了也不会呆的太久,每次都是听完何平戈的那一场戏就走,而让何平戈感到松了一口气的是,顾念自从那天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后台了。
一场戏唱罢,何平戈笑着和台下的人行了礼后就回到了后台,顾念给大夫的钱足够他整个月的收入了,所以这个大夫便也十分尽心尽责的,索性直接待在了何平戈的戏园子里。
周大夫一见何平戈回来,便对着他拍了拍医药箱,而这几天早已熟悉了流程的何平戈,也就无奈的换了衣服后将伤重的脚踝露了出来。
周大夫的医术不错,何平戈的伤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脚踝也基本上没有红肿,除了用力按压的时候仍是会有些疼痛之外,他现在的走路基本上已经不是问题了,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和顾念的这顿饭,怕是不吃不行了。
之前的见面仍是让何平戈心有余悸,性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事实上,现在哪怕是在唱戏的时候在戏台下看见那似笑非笑的顾念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的打个冷战,如果他现在能够延迟和顾念的见面,那么他大概是肯不惜一切代价的。
于是,就在周大夫笑着对他说:“恭喜何老板,您这脚再有一两天就能走了,到时候我们就又有眼福了。”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的,竟是冒出了一句。
“如果我想让它好的慢点,我该怎么做?”
何平戈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说愣了周大夫,周大夫急急忙忙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确定没有人后,这才对何平戈道:“何老板,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周大夫四十来岁,是个好脾气的,但这会也看得出他眼里的惧意,他压低了声音道:“现在顾司令对您的兴趣,咱们眉县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顾司令压下脾气等着您伤好,也不是什么秘密,要是您这话传出去……”
周大夫的话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但之后的意思,何平戈并非不知道。
顾念在眉县就相当于是个土皇帝,万人之上的那种,其他人都还在土里刨食的时候,她已经翘着脚每天看看戏听听曲的逍遥自在了,再加上她手里的兵权,但凡有人能得了她的欢喜,受了她的重视,那么地位不说一人之下吧,也绝对会比现在好的多。
所以哪怕是在这戏班子里,在这个何平戈自幼长起来的地方,他也不能这么放心大胆的说什么,何平戈对于唱戏是真爱的很,但也有的人是穷的没法子了才吃这口饭,但凡有机会,就绝不肯放过的。
这些道理何平戈倒是也懂的,当即没忍住就叹了一口气,再也不说话了,只是那紧抿着的唇,还有那紧紧扣在扶手上,用力到苍白的骨节,昭示着何平戈内心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周大夫是个好人,他一向对待病患都是一视同仁的,没有像别的人那样看不起唱戏的,故而这会看着何平戈的样子,伸手去拍了拍何平戈放在扶手上的手,仿佛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劝慰道:“忍忍吧,听说这位顾司令没什么耐心,说不定这阵儿过去就好了。”
何平戈苦笑一声,也只剩下了这个期望,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来感激一下周大夫的时候,却听军靴声踏地,随即顾念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还带了点笑意:“怎么着啊,我这几天没来后台,何老板还把手给伤了?”
何平戈现在是顾念打算要的人,她自然是不乐意瞧着别人碰他,故而她这么一出声两个人就立刻将手各自收了回去。
周大夫的脸上有点慌,他不知道顾念什么时候来的,又把他们刚刚的话听去了多少,故而有些惶恐的起身,唤道:“顾司令好。”
顾念随手挥了挥就算打发了他,然后垂眸看向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的何平戈。
☆、第八章 讨药
何平戈现在只穿了一只鞋,另一脚糊着一层药,但是还没有裹上绷带,就那么虚虚的悬在空中,何平戈心里有些不满,他甚至有些鄙视自己的怯懦,他的心里有着想要和顾念实打实,真刀实枪的拼搏一场的信念,但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在听到顾念的声音时,自发的回避了那个会让顾念借题发挥的动作。
何平戈简直想要冷笑,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他收敛了那么无用的火气与恼怒,端端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向着顾念一拱手:“顾司令,失礼了,平戈现在不方便起身,您别见怪。”
他的面上甚至仍带着笑,仿佛前几天所受的折辱,他已然全部忘记了似得。
韩信忍得胯下之辱,凭什么他何平戈不可以,不过是一时的情势不由人,他可不信一直会这样,周大夫建议他等着顾念失去耐心,但他可不打算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上面。
何平戈的礼数不周全,话上却没叫顾念落了面子,所以顾念倒也没揪着他不放,只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头去看了看他的脚:“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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