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在盆里洗净了双手,又在掌心揉了些个药油,宽厚手掌一寸寸按过骨骼,边按边问,确认何平戈的脚彻彻底底的好了,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的隐患后,周大夫这才笑了:“总算是不辱使命,没叫咱们的角儿成了跛子。”
何平戈也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虽然青衣武旦都是可以唱的,但他自己还是希望不要留下遗憾的,若是这脚上带了跛,那么以后的穆桂英,花木兰,白娘子的这些戏,就都没有办法唱了。
何平戈之所以在这十里八乡的名气大,除了一口嗓子好,这身段也占了不少的功劳,故而这时候放了心,便也跟着周大夫一起笑了起来,语气里是实打实的轻松:“您太客气了,戏友们称我一声角儿,那是捧我,您这么说,我可真是当不起的。”
“谦虚归谦虚,您这把好嗓子是咱眉县人都知道的,您就别推辞了。”周大夫笑着将自己的医药箱收起来,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的,那笑就在脸上凝结了,犹豫了一下后,他问道:“晚些时间,顾司令会过来吗?”
何平戈要的那些药,周大夫已经在第二天就拿给了何平戈了,得幸于顾念这两天没有来,这药也就没有用的上。
何平戈脸上的笑一凉,显然是在这个时候聊起这个让他有些不快,他略微的别过头去,冷冷笑道:“她要是能把这件事忘了,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想了想,他又道:“她这两天没有过来,想来该是忘记了。”
老话说的好,当面不说鬼,背后不说人,何平戈的话音未落,便听有一女声爽朗笑道:“怎么的,何老板想我了?”伴随着这个声音,顾念带着副官走进了房间里,一贯的没有通知没有敲门,但何平戈居然也习惯了,和周大夫齐声叫了句:“顾司令。”
顾念今天看起来心情大好,一身军装穿的笔挺,精细腰身被皮带勾勒出了迷人曲线,但顾念带给人的感觉又并非是一般女人那样的美丽,而是一种近乎于危险的性感,仿佛是那种雪山上刚刚捕获了食物,嘴角还带着献血,转头去审视自己领地的母豹子,叫人忍不住心跳的美丽。
虽然没有这个心思,但何平戈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微微的动了一下,这是出于本能的,人对于美的向往。
☆、第九章 雪貂氅
顾念平时虽然也是这种装扮,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顾念的身上还披了一件雪白的皮毛大氅,这大氅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做工精细,背后还绣着一株笔挺的墨竹,显得贵而不俗,温暖柔软的大毛领子把顾念的脸深深的埋了进去,这才显得顾念的脸柔和了一点,让人能够注意得到她本身的魅力。
只不过,何平戈略有几分眼馋的看着那件大氅,这样金贵的东西一向是有价无市的,价格给的再高也弄不到一件,却没想到顾念的运气居然好到了这个程度,只是可惜了,她这样满手都沾着人命的丘八,怎么配得上这样好的料子,这样好的皮毛呢。
只是想归想,何平戈的脸上还是淡淡的笑着的,都说戏子唱戏唱的久了,一张面具就戴在脸上摘不下来了,有人以为这是贬义,可何平戈却不这么觉得,若不是现在脸上的这层面具,他又怎么能对顾念笑得出来呢?
面具能让他过的好,那么有这么一层面具,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个道理,师父也是教过的,只是那时候的何平戈,还不能理解的和现在这样透彻。
何平戈想明白了这件事,对待顾念的态度也就柔和了许多,人都有征服欲,尤其是这样刀尖上舔血的军阀,越是难以达成的目标,难以驯服的猎物,越能够激起他们的兴趣,之前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不屈服才叫她有了兴趣,若是自己和其他人对她没什么两样,想必她也就没了兴趣,到那个时候,想必自己也就能过回自己原本的生活了。
若是能这样平平淡淡的把事情解决了也好,乱世里的人命贱如草芥这话是没错的,但这话说的往往是他们这样的人。
这么想着,何平戈便起身倒了一杯茶给顾念,态度柔和极了:“顾司令请坐吧,我略换一身衣服,就同您出去。”
顾念说要带他去吃饭的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说了多少次了,何平戈自持不傻,自然不会记不住,与其等着顾念开口来说,自己无可拒绝,倒不如主动提了,还能多留两分面子。
顾念虽然略有一点惊奇于何平戈今天的乖巧,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接了茶在椅子上坐下,值得一说的是,这个一向大咧咧的人,居然在坐下的时候把这大氅撩了一下,仿佛是怕压着它一样。
何平戈心里哼哼两声,看来这个人也是知道这大氅珍贵的,但这又如何,这东西落在你手里,到底还是浪费了。
这间房间本就是何平戈用来换装的地方,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但看着顾念的意思,她也是绝不会出去的,要么便在这里换,要么就请顾念出去,被她嘲笑完了再继续在这里换,既然结局一样,何平戈也就不再纠结,指尖略过衣架寻了一件墨色山水的长袍,径直便走去了屏风后面。
屏风是绸缎的,虽然不透光,但也没多厚,隐隐约约的也能看得清身形,甚至只需要顾念走过来,也是直接能够被顾念看清的,但何平戈倒是不在意,毕竟自己是个男的,在这方面自己可并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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