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见本是乐事,可是此时此地显然都有些古怪,顾念上下打量了何平戈一眼,勉强笑,又转过去和明藤说道道:“何老板是十里八乡都很有名的角儿,我之前听过何老板的戏。”
这句话仿佛是勾起了明藤靖安的什么想法,他的目光落在何平戈的身上,渐渐越过去颇有些怀念道:“我以前留学的时候,也听过许多人唱戏,可是都没有何老板唱得好,我这次过来的时候,本想要再听一次何老板唱戏,却没想到何老板已经不再唱了,还好的我运气不错,何老板还是来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明藤靖安又起了些自得,说着是自己的运气不错,可实际上的却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显然是将何平戈前几次的拒绝,当做了是伶人抬高自己身价的手段。
顾念听着明藤靖安的话,眼睛落在何平戈的身上,是有些意味不明的哼笑道:“实在是难得。”
顾念的目光低垂不过一瞬,再抬头的时候,便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我听说何老板当年有人花千金也不曾见过一面,不知道明腾先生这次在何老板身上,是下了多少本钱呢?”
这话说出来,几乎是有些粗鄙了,当着人谈论价格,显然是没有将何平戈放在眼里,甚至很有几分想要落他面子的意思。
其实经过了这两年的打磨,顾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其实不算差,便是再如何,也不至于这样的失态,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顾念看到何平戈,火气就是忍不住。
虽然说当年顾念曾经帮着何平戈提了一下戏子的身份,可这也就仅限于顾念当时在的那段时间,后来顾念走了之后,虽说大家的地位不会落到从前,可比之顾念当时在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差了多少。
何平戈又已经两年不唱戏了,所拥有的支持和地位比之三年前遇见自己的时候更加不如。
若是明藤靖安强逼何平戈,何平戈必然也没有办法,可是顾念偏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是觉得不舒服的厉害。
就仿佛看见了曾经带着云彩下凡的谪仙,现在挽起袖子改卖猪肉了的那种不舒服。
明藤靖安倒似乎是习惯顾念的语气,即便是他一力请来了何平戈,可是听到顾念这种语气来说何平戈,他却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悦,反而是分享经验似得道:“何老板是艺术家,单纯的金钱来请他,堪称是羞辱了,自然要投其所好,才可以让何老板动心啊。”
顾念也做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轻飘飘的一句:“受教了,我以后必然学习。”
何平戈在此地听着顾念口中的这些话,也知道顾念此时是误会了自己也是那等随风而倒,攀附外人的墙头草,可是却是也没用机会解释,只能由着顾念误会,再加上他此时也是没有想到这次回来的人会是顾念,心中一时慌乱,便也错过了解释的机会。
何平戈知道这个时候说话也不方便,便也就这样了,将顾念那颇有含义的话充耳不闻,面上只带了笑道:“艺术本无国界之分,京戏是好东西,只可惜看重的人不多,如今明藤先生能够喜欢,自然是好事。”
“好!”还不等何平戈把话说完,明藤靖安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拍起来了巴掌,大赞道:“何老板这番话真的是说到了我的心里。”
说着,明藤靖安又转向了顾念,他的眼神毫不遮掩,直勾勾的看着顾念,意味深长道:“若是顾司令能和何老板一样想,那就更好不过了。”
明藤靖安不知顾念与何平戈认识,便只当何平戈是在故意讨好自己才说出来这话,心中喜悦,便顺便拿这话敲打了一番顾念。
顾念好险没被他气笑了,面上神情就不免显得了几分的古怪,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似乎是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但下一秒就要破功了。
何平戈和顾念相处许久,早就从她的眉梢眼角看的出顾念的意思,此刻忙打岔道:“今日是顾司令和明藤先生议事,我不过区区一个戏子,也听不出什么利害,但我知道的是,两位都是领兵的将帅,所以这一次,我便也选了一首好戏来唱给两位。”
这话说完,何平戈便是起身,将自己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打,算是个开场锣,缓缓开口唱道:“非是我临国难袖手不问,见帅印又勾起多少前情。”
何平戈手腕轻抖,缓缓退了两步,唱腔婉转,略带了回忆,悲痛之意,哀哀神色望向空中一处,仿佛哪里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何平戈的视线。
何平戈这次过来另有其他的事情,便没带装扮,只是素面朝天的样子,连胡琴什么的都不带。
倒不是说何平戈托大到这个地步,而是何平戈心知肚明这一次过来,不是什么好事,当时队长虽然说的简单,但这件事的风险不可谓不大,若是完不成,当场被人抓住了,死是最好过的,怕的便是被细细的拷问了。
何平戈自己接了这件事,纵然是得了这个结局,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万一连累了和自己一起来的人,他只怕是死了,也不得瞑目了。
再者说,就算是这次侥幸没叫人察觉的将事情做了,可是过后这个明藤靖安一死,免不了是要追究责任的,到时候来了的人,只怕也都难逃干系。
还是这样好些,一个人来,万一有什么事,自己一肩担着,谁也害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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