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戈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可正是阿福要关门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些其他声音,不由出声道:“等等,先不要关门。”
阿福的手已经扶在门口了,她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有些纠结的神色转过头看向何平戈这时候很有一点踌躇着道:“何老板这风太大了
……”
何平戈也不理她,只是侧耳静静的听着。
这门的隔音还算不错,之前关着门的时候,一直没有听出什么不对来,这会儿却能听到外头隐隐有喧闹之声。
仿佛是借由风势,有一句话传了进来:“起风了,快喊摆舵!”
这句话后,便是极为有节奏的号子声。
何平戈脸上微变,也顾不得双脚无力,一路扶墙来到了门边,入目所见,便是赤膊短打的水手们,再一转头,便可觉得那腥咸滋味的海风,拍抚面上。
何平戈脑海中冒出了个念头,似乎又被顾念给安排了,不过脑袋一晕不能细想,转头去看阿福:“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事到如今,也是隐瞒不过了,阿福叹了口气,怕何平戈气又上来再给一激灵就更病重了,风口上僵持对身体也不好,只得道:“这是往西洋的船。”
何平戈心中的想法确认了一分,心里一颤,又追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这话才一出口,他自己便也已经肯定了似的:“司令安排的?”
阿福点了点头,一边伸手想要扶着何平戈又想去关门别被风吹了,一时想做的太多手悬在半空嘴巴还解释道:“是的,国内如今时局不稳,她实在是不放心您,您这次随着她做的这件事,可谓是将日本人和国内亲日派得罪了彻底,司令担心若是她离了眉县后,您会遇到危险,所以也就只好想出了这个办法。”
这么说来,何平戈一觉昏睡了这么久,便也有所缘由了,只怕不仅仅是晕到了现在,而是因为这一路上,又给了他喂些昏睡的药。
何平戈面色几番变化,却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该怒,最后得于坚定一句:“我要回去。”
他这句话一出口,阿福就急了,整个人的脸都皱起来像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难事:“现在出洋不容易,司令好不容易才让您蒙混过关的,您就不要辜负司令的好心了。”
何平戈的眼角已染薄红,他的脑海里面只是担心着顾念的安全,似乎能看见她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怒道:“我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在那里!”
阿福犹豫一刻,扶着何平戈在屋子里坐下,又自床下拿出来了一封信,道:“司令说了,若是您恼的厉害,便将这封信给你。”
何平戈抿唇将信接在手里,却是微微一愣。
顾念认字不多,何平戈是最清楚的,当年为了教她认识戏本子上的那些字,也不晓得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叫她记下来,原本以为这么两年没见,早应该忘光了才是,却没想到,却已经应用的可以写信了。
何平戈内心不由的有些感慨,再看那信的时候,眼里也就不由得蕴含了一点柔情。
“见信如唔。”
头四个字实在是太过正经,何平戈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顾念皱着眉头去将着四个字落在信纸上的神情。
可是接下来的,却又是立刻的回归了顾念的说话风格。
“你的戏很好,我还打算下半辈子都仔细的听一听,所以你不许出岔子,安排你去那地方,也是极好的,你的徒弟我也会送过去,你好好的,在洋人的地盘儿上,也得给我打出一个响亮的名声,别叫我打完了仗后,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何平戈被这口语化几乎笑倒,仔仔细细的读了几遍,又不由的去抚摸了那落款的名字。
“你们家未来的当家主母,顾念。”
顾念这两个字,落的尤其之重,几乎可见顾念落笔时得意洋洋之态。
沉默半响,何平戈才将这信仔细的收好,放进了贴合胸口的位置。
阿福看着何平戈的身前,颇有些忧心的轻声唤道:“何老板?”
何平戈回过神来,他的心里也明白了顾念的心思,既然她有她的主意和打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似乎是通透了,何平戈展颜一笑:“劳烦阿福姑娘帮我催一催饭,司令有她的仗要打,我也有我的仗要打。”
阿福听得出何平戈这是改了注意,当即便欢喜起来,福一福身应道:“是。”
眼见了阿福奔跑而去,何平戈也往窗口的位置走了几步,眼见大海苍茫辽阔,轻轻一抚胸前书信,柔声道:“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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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自从何平戈到了米国后,倒是当真开始搭台子唱起了戏来,他的那些徒弟,都学了两年,简单的戏,倒也是手到擒来的。
只不过毕竟是不同的国家,思想文化都不大一样,搭台子开园子这种事情,一般有钱就能干,只是这听不懂看不懂,却成了一道难关,导致了戏园子的开门前三天,园子里的座都是空荡荡的。
何平戈倒也不急,他心知自己国家这门艺术的美好,也笃定了其他人只要了解,就一定会被吸引,现在,只不过是缺少了一个契机罢了。
果然。不出何平戈的所料,虽然前三天里,园子里的上座在只能说称得上是寥寥几人,可仅仅是这几人的口口相传,再加上人类自己的好奇心作祟。不过是一周后,那不算很大的戏园子,便已经算得上的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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