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戈没明白顾念是怎么看得出这一点的,毕竟白天的时候她往往不在家里,而一般等她过来的时候,何平戈也都会调整好情绪。
一半是调整,一半也是见着顾念真高兴。
顾念走南闯北的,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肚子里的故事若是写成戏本子,也得有高高的一摞了,但凡是何平戈问了的,顾念也愿意一点点的讲给何平戈听,这使得何平戈养伤的日子,倒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何平戈自认为自己台上戏演的不错,台下也不会太差,却没想到会被顾念看出来,略微愣了愣后,扣了书,也不再纠结,实话实话道:“倒没有心情不好,就是有点担心班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对于这个顾念倒是能够理解,而且她也考虑过何平戈好歹也是戏班子里的角儿,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不像话:“我遣人说过了,你这两天在这里住的事。”
这个回答叫何平戈略放心了些,点了点头笑着道:“好倒是好,只是不自己看看,终归是有点不放心。”
顾念拧着眉头瞅了他一眼,开口的语气温度又低下去一点子问道:“你想回去?”
何平戈有点不明所以顾念这份不满来源于何处,可这些日子近乎和平的相处叫他胆子大了不少,便也没有否认:“嗯。”
顾念撇了撇嘴,眼神落到了何平戈的背上,意有所指的说:“路太远了,坐车还是骑马你都坚持不了那么久。”
她说的是何平戈背上的伤,如今起了一道道的血痂,虽然不影响行动,可是若是这么长时间的颠簸的话,只怕难免是要破裂流血的。
何平戈是挺高兴顾念这么关心自己的,但毕竟他也太久没有回到戏班子里了,他走之前还和小师妹吵了架,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再加上他也不愿意让顾念看轻了自己,所以便有些固执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顾念现在本来就是心情不好,被何平戈顶了这两句后更显得烦躁,手掌张开又合拢了几次,显然是在压制自己的情绪,她的火不是因为何平戈起来的,她不想拿他撒气:“你打算找死是你的事,我可没那个钱给你入殓。”
顾念这些天已经脾气好了不少,平素说话也都算得上是温和,故而她这么一说话,何平戈就知道她大概是起了火气,不敢再和她辩驳,也不想惹的她火上加火。当即便息了声道:“那就再等几天吧。”
这句话说了,顾念的脸上才算是好了一点,但依旧不怎么样,何平戈心道自己这些天在这里的时候,顾念常常的带了些个有趣的玩意来给自己,虽不知道她是顺手还是特意,但总归是有两份情谊在的,所以何平戈也打算在这会儿为她排忧解难一下。
何平戈一直都是待在家里的,最远也不曾出过眉县,所知道的有趣事有限的很,所以他下地去翻了翻那些还没看过的片子,忍了背上的不适,蹲在地上回头看顾念:“司令今天想看什么片子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看电影从来都是顾念选片子的,其实也算不上是选吧,因为这些是顾念也没看过的,所以她往往是随手一指,只不过是为了确定顾念的主权罢了,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方式算是提醒两个人的身份的,现在两个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但两人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就仿佛两个人仍是在刻意的记着彼此的身份似得。
顾念对这些洋画片也一直挺喜欢的,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一直对电影很有兴趣的顾念完全没把眼睛往那边去,只恼火道:“没的心思看,烦也烦死了。”
这还是顾念第一次在何平戈的面前说烦,顾念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是个很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若是连她也这么说了,恐怕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吧?
何平戈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将顾念的杯子重新续上了水,在顾念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司令若是烦,就跟我说说?”
有那么一个瞬间,何平戈很清楚的看到了顾念在迟疑,她仿佛真的是要把这些讲给何平戈听的,可是还不等她张了嘴,她自己就又把那话吞了回去,只道:“左右你也听不懂。说了也没用。”
何平戈听了她这话倒也不生气,反而笑了:“我若是听不懂。司令不是才安心吗?”
我若是听不懂,你才能肆意的说,不必担心我因此害你,或是拿这个来做不利于你的事,不是吗?
仿佛是被这句话说动了心,顾念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何平戈看了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又该打仗了。”
而这句话后,她也仿佛是脱了力似的,将自己扔进沙发里。
顾念的这幅样子和何平戈想象的有些不同,一时不察,何平戈竟是直接的问出了声:“司令不喜欢打仗?”
顾念哼笑了一声,将自己的身子调整的舒坦一点:“你倒是唱过不少武打的戏,可说到底也都是纸上谈兵,连个血点子都看不着的,你若是真刀真枪的上过一次战场,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这话一说出口,何平戈便没了声音,他是知道顾念如今的手里的十个县城都是这般打下来的,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顾念会喜欢打架,被顾念这么一问,才想起来那些战争往往都是伴随着献血与炮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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