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不是把我的玉佩抵押给你了么?”阿一心绪全无,闷闷的回道。
“还好说,一块破玉佩差些让我没了小命。看侯爷当初发疯似的找人那个劲儿,我就在想啊,要么你就是他心尖尖上的那块肉,要么就是和他有血海深仇,现在看来却是什么都不像。”环儿凑近阿一,皱着眉看着她的葱绿半臂小袖衣裙,摇摇头说:
“你看你,穿得跟个丫鬟似的,怪不得被十六姬抢了风头去。刚才那两个人站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双玉人,别人盛传兰陵侯纳姬妾全凭一时之兴,看来你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昨日黄花是什么意思?”阿一瞪大了眼睛问,“黄花菜我听说过。”
环儿抚着胸口表示要吐血了,阿一的肚子叽咕一声,她很有风度地拉着环儿回碧纱橱去用膳。碧纱橱本就是品雪轩的隔间,房间里放了张小小的方桌,晚霞从食盒中取出两碟小菜和白米饭,环儿一见便摇头道:
“想不到,你和我一般待遇。”都是素菜,不见半点油水。
阿一一边吃饭一边问:“你也喜欢吃素吗?”
环儿哀怨道:“谁喜欢吃素呀!也不是没有肉吃……就是想吃的时候不方便,当初在畅春园时也没现在瘦。”
“那你多吃点。”阿一同情地给她夹了满满的一碗菜,“畅春园的饭食有侯府好吗?”
“畅春园的厨子大哥跟我比较熟。”环儿叹了一声,“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
“这里的厨子我熟,”阿一笑笑说,环儿两眼顿时有精光迸出,道:
“阿一,那今晚我们吃火锅好不好?你只需要到厨房要这些东西……”
日落西山,三松院里环儿厢房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青莱和肉类,环儿高兴地给了阿一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便去摆弄自己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炉子,伺候她的丫鬟早被打发到院门外去看风。
她点火时,阿一连忙转过身去,说是去办点事马上回来就离开了三松院。
她许久没见过黄金蟒了,提了从孙旺那里拿来的肉,到了后院那处饲养黄金蟒的栅栏前果然就看见那条大蛇懒洋洋地蜷着身子不动,阿一蹲下身子喊了它两声,扔出一块肉,黄金蟒睁开眼睛很快地游走到了她身前。一年没见它也没有粗壮多少,还是如成年人的手臂一般,只是身上淡金色的鳞甲更加炫目。
它很温顺地任由阿一抚着它的头,吃完了小木桶里的肉。
“你的主人是不是对你很冷淡?”阿一说:“我就知道,他那样的人啊,高兴的时候就来逗弄你一下,不高兴就懒得理睬不闻不问;人又小气,心又狠,动不动就翻脸……黄金蟒,你千万别把他往心上放,就这样自由自在的活着就好,以后阿一会好好疼你……”
身后有人笑出声来,阿一回头一看,原来是沈默喧。他一掀长衫在脚边一大块麻石上坐下,笑道:
“谁说黄金蟒没人来看的?过去那一年,都是他亲手喂的黄金蟒。”
阿一沉默的在他身边坐下,她知道沈默喧说的“他”是谁。
“他有时候喝得半醉,就跑来喂它,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可以说说胡话。”
“那是发酒疯吧。”阿一嘀咕一声。
沈默喧温和一笑,望着她道:“阿一不知情为何物,真不知该替他开心还是要替他烦恼。阿一,过去的那一年,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过得绝对不如你所想的那般好。”
阿一抬头望着昏暗的天色道:“过得不好?大概是以为我死了,有些内疚吧。可是发现我没死后,又故态复萌了。霸道、蛮横,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那是因为你不懂的,他也不懂。”沈默喧道:“你被太多东西遮住了双眼,而他从来不知道如何去让别人懂得他。你不善于剖析,他不善于辩白,仅此而已。”
“我是不懂,”阿一苦笑,“我不懂自己为什么总和他纠缠在一起,如果……”如果自己喜欢的是阿逵或是其他的普通人,恐怕就没这么折磨了吧?
“没有如果,”沈默喧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对她宽慰地笑道:“遇上就是遇上了,到底是劫是缘总有一天水落石出,人,随遇而安就好。”
随遇而安?沈默喧走后,阿一自己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猛地想起环儿还在等自己,于是急急忙忙地赶回三松院。环儿早就把小砂锅放到炉子上了,阿一挑了个看不见炉火的位子坐下,看着环儿很爽利地把调料和食物有条不紊地放进砂锅里盖上盖子。
“环儿,”她慢吞吞地开口问:“喜欢一个人不是要对她好的么?” “是啊。”环儿还在忙碌地用筷子搅拌着锅里的东西,热气蒸腾。
阿一沉默了一瞬,又问:“有没有人既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的?”
“有啊!”环儿毫不见怪地答道,“畅春园里洪妈妈也养着几名小倌,总有些客人是男女通吃的。”
“一心可以二用么?”阿一讶然。
“错。”环儿故作老成地停下筷子,郑重的对她说:“是一身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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