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日后山长水阔,你要多保重。”
日头昏沉,渐渐起风,随之而来的是点点飞雪,街上行人裹紧了身上的棉衣,脚步匆忙。褐色的沉木马车驶过青石板大街,眼看着就要回到那处自己朝思暮想了二十载的家,顾萍衣放下马车窗帘,身旁的顾北却“咦”了一声,掀开车帘对驾车的顾东说:
“顾东,你看看那不是阿惟姑娘吗?天寒地冻地,穿着这么单薄的衣衫在大街上一个人走着,她不是该和我们公子一起的么?”
顾东并没有停下马车,只是盯了顾北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言,回头看了看那消瘦孤独的身影,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手上鞭子发狠地抽打在马身上,往院子所在的庆双胡同赶去。马车一停下,顾东一见院门大开,脸色变了变,马上跳下马车奔下院子,四处一片空寂,顾桓站在老榆树下凝立不动,在寒风中不知站了多久,身影寥落,顾东心里一酸,唤他道:
“公子,这里风大,我们回屋吧。”
“顾东,”他低声道:“阿惟走了。”
声音散落在寒风中,有种刻到了骨子里的伤。
“公子——”
“我再努力,她也看不到;我再挽留,她也不要我了。顾东,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话音刚落,顾桓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沾在白衣上触目惊心,身体晃了晃,脸白如纸终于不支倒下。
“还是的,公子,公子,你怎么了!”顾东连忙扶着他扭头向后大喊,“顾北,马上请大夫,快!”
欢喜佛,薄情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别
而此时城守元十八的府邸内,景勉坐上了马车的车辕,环儿把两个大包袱吃力地放到车上,阿一和景时彦还有郁离在一旁等着,景渊正和元十八话别,元十八说道:
“其实景先生本不必急着离开,我寿城也有许多好去处适合先生一家。”
景渊笑了笑,看了一旁的阿一一眼道:“元大人好意,景渊心领了,没有把景渊一家下狱去邀功,景渊心里早把元大人当作朋友,心里也喜欢寿城明山秀水,可是内子思乡心切,先要带她回广陵一趟,至于定居于何处日后再作打算。”
“既然如此,十八也不便勉强,世子嘱咐过十八要好生款待先生,只是先生不打算跟世子告别便要匆忙离开吗?”
景渊正要回答,忽然有人策马狂奔而来,定睛一看原本是顾北,他在他们面前险险勒住马,冲着景渊单膝下跪,说道:
“侯爷,我家公子出事了,还请景神医立刻往庆双胡同一趟。”
景渊和元十八匆匆赶到庆双胡同的宅子里,见顾桓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顾萍依坐在床沿握着他的手,脸上泪痕犹未干。景时彦把完脉后让郁离把药箱打开,取出金针,顾萍依和景渊退出门外不干扰景时彦,景渊这才低声问顾东,顾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东道:
“小的也不知公子和阿惟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阿惟姑娘走了,公子就这样了……”
“那阿惟呢?她去哪里了,走了有多久?”
“小的不知她去了何处,只知道她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景渊看了看坐到榆树下藤椅上的顾萍依,对元十八道:“还请元兄马上派人去寻回阿惟姑娘,找到后不要惊动她,且暗中保护着,她要去哪里都跟着;另外让人送信到建业上官府,让上官寻到寿城来一趟。还有,恐怕要借用元兄驯养的海冬青传书把远在马口重镇的镇南王请回建业,顾桓这种境况,怕是越早送回建业越好。”
元十八点头同意,下去吩咐人马上去办,景渊执笔亲手写了一封短信交给元十八,他抬头看看天色,看来今日是走不成了,这时景时彦从里间出来,顾萍依连忙走上前用询问的眼神紧张地看着他,景时彦没有对她说什么,只是走到顾东面前板着脸问他:
“顾桓几天没睡了?”
顾东嗫嚅道:“三天两夜。”
“这两日可有正常进食?”
顾东看了看顾萍依,沉声道:“公子在安阳派人救了杨旻后听到三和镇出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期间没有吃什么,一直到他把阿惟姑娘绑上马到了寿城,恐怕也还没有进食……”
“那个碗不是用来装吃食的?”景渊皱眉看着地上翻侧的汤碗道。
“应该不是,我家公子他讨厌吃葱。”顾东的视线落在那碗边的葱花上。
“不吃不喝,他顾桓是铁打的不成?”景时彦骂道:“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活该病倒,被七情焚内伤心,抑郁伤及脾胃肺腑,本就思虑过重心神损耗极大的人,勉力支撑到如今,所以才会吐出了一口心头血,昏迷过去!”
顾萍依的脸色刷一下白了,抓着景时彦的袖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想开口说话,却咿咿呀呀说不完整半个音,景时彦拍拍她的肩对她说:
“不过也不要担心,老头我给他施了针,性命会尽量保住,不过几个时辰之内应该不会醒来,身体比较虚弱,需要用上好的药材来治疗,最好尽快把他送回建业,怕只怕日后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个把不足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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