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会?这管寒家玉紫鼠世间罕有,自苍成子离世后流落民间,价值不菲,可抵千金。”
十五姬低下头,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十五姬仰慕侯爷日久,只盼能与侯爷谈诗论画十日,侍奉枕席……”眼光婉转流睇无限娇媚,末了用目光扫了一旁的阿一一眼。
此话一出,景渊眼中掠过一丝冷然,笑容中渗着寒气,耐人寻味地看向阿一,道:
”十五姬邀本侯相陪,十八姬意下如何?”
七姬十姬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向阿一,兰陵侯居然要问请十八姬的同意?
阿一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十五姬尖利的眼神刺了刺她,她定定神才道:
“十八姬怎敢有意见?侯爷要这样奖赏十五姐姐我还真替十五姐姐开心。不过阿一还以为这管笔是无价之宝,谁知道原来也是有价的。”
景渊脸色微沉,七姬抓住阿一的话柄道:“十八姬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讽刺侯爷把自己当做赏赐,你——”
十五姬顿时慌了,连忙下跪。
“七姬!你过了!”景渊沉声道,面如冠玉,笑意却有如浮光掠影,“十五姬的请求本侯准了又如何?本侯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背后嚼舌根!”
七姬连称不敢,脸带惊惶和十姬一同告退,十五姬也得意地笑着行礼告退。
阿一难掩落寞神色也要离开时景渊叫住了她。
“寒玉紫鼠有价,难道十八姬要送给本侯的生辰礼会是无价之宝?”
阿一垂下头,“侯爷见谅,阿一租心大意忘记了给侯爷准备生辰礼,还请侯爷莫要生气。”
“忘了?”景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幽深的黑眸眯了眯,“那日你说要外出半天是做什么去了?”
“见阿惟,和她喝喝茶聊聊天,然后……太阳就下山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天黑了……”
景渊的脸顿时黑如暴风雨未临前的天幕,话锋一转道:
“适才你说本侯去十五姬的春倚楼小住,你替十五姬开心,可是真心话?”
“是、是真心语。”笑话,论资排辈,她有权利说“不”吗?!
景渊笑了,那笑容冷入骨髓。
“好,你很好!记住,这可是你说的。”寒气刺骨地剜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欢喜佛,薄情赋 第二十九章 出墙 1
一连两天,景渊果然没再回品雪轩。
啊一像四月天的梅雨般恹恹闷闷地躲在碧纱出橱了,要不就是到品雪轩庭院中去喂黄金蟒。本来黄金蟒体型很小,可以装在一尺见方的笼子里,就跟寻常小蛇没两样的;可是自从阿一来了侯府开始喂养它后,几个月来它的身形暴涨,笼子装不下了,只得在庭院中辟了处假山枯木藤蔓,以铁网围着放养。
阿一每每喂黄金蟒都捂着鼻子用筷子把血淋漓的牛肉塞到它的嘴里,尤其是痛恨景渊的时候,更是加倍的喂,加倍的塞,大有撑死不了主人也要撑死宠物之势,甚至边喂边絮絮叨叨地像念经一样历数景渊的恶行。然而黄金蟒哪里知道这些,它只知道这本来没头发的小尼姑对它极好,隔了四天便来喂食,比日升月落还要准时;而且饭量准备充足,还怕它吃饭时太闷常和它说话为它解闷......
时间一长,黄金蟒竟也开始对阿一温顺起来。阿一摸它的身子拍它的头它也只是柔情万顷地看着阿一,笑不露齿。
“你的主人很久没来看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好色,还不是一般的好色!巴不得把自己包扎成礼物等别人来拆,两天两夜都没出过门......”
“黄金蟒,你多吃点,这两天我就要走了,以后不知是谁来照顾你......”阿一往倚春楼方向看去,依稀听到有筝声。是了,十五姬弹得一手好筝,他又是那种怎么看怎么附庸风雅的人,美人名酒丝竹,和他常穿的那身紫袍带着的贵族奢靡气息衬得天衣无缝。
哪里像她,终日浅青衣裙容色无华,他站在她身边,也只是一身白衣徜徉梅林时才有那么半分的和谐......
阿一回到碧纱橱,打开黄杨木衣箱,拿出一个长约两尺宽半尺左右的条形方枕,布是普通的暗青色回纹锦,针脚粗疏,有好几处都能见到歪歪扭扭的线像蜈蚣的百足一样。阿一叹口气,把方枕抱入怀中,为了做这个枕头,她特意跑去问景老头子什么对睡眠有好处。枕芯用了几层纱布缝了一层决明子,怕硌着脖子,于是再缝了一层秕谷。一闻只觉得有淡淡的药味,怕他不喜欢,于是又缝了厚厚一层晒干的梅花,然后再放入布套中,均匀地塞上棉花,塞紧塞实后一针针地缝。不想被人知道,专挑更深夜半时来缝制,昏黄的烛光下困得眼皮打架,有很多次想要放弃,把手中的半成品塞到床底下让它一辈子暗无天日,可最终还是放不下。
她总是时不时便想起那夜在过竹轩他梦魔连连,唯独一个竹筒他抱在怀内才渐渐安心。
自己要走了,送个枕头给他,想着他夜里不要噩梦不断彷徨失措才好。
他三辰前这方枕便做好了,可是那日他眼中只有世上难求寒玉紫鼠笔,哪里会看得上自己这粗鄙劣拙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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