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渴不渴,阿惟给你拿水去。”
“好。”他擦了一把汗,本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此刻就和山野农夫没有两样,白皙的脸因炎热而微微泛红。
阿惟这一去去了很久,顾桓反应过来还没走到厨房时就看见有浓烟冒出,他顿时变了脸色,冲进厨房里大声喊着阿惟的名字,循着角落里的咳嗽声找到了阿惟,把她拉出厨房后来来回回浇了不知道多少回水才把蔓延出灶头的火灭掉。
“你怎么能玩火!”他一边用袖子给她擦去脸上的灰黑,一边控制不住地责备道:“你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要是我晚来一刻……”
阿惟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没有水了,我想自己煮,哪里知道那火好端端也会跑到灶台外面来的,我真没用……”
顾桓心底像被蜂针刺过一般微微发疼,阿惟又哽咽着说:“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整天要别人操心,大人,你是不是都嫌弃我了?”
那声音又细又弱,楚楚可怜,顾桓轻叹一声把她拢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肩,道:“阿惟怎么会没用呢?阿惟会除草、会放风筝,回想出很多的好主意,也会关心人。有些事情做不好也不要紧,不是还有我?”
“阿惟那么笨,大人还会喜欢吗?”
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的下巴抵在她额上,说:也是我顾桓欠下你的……
“阿惟调皮时很可恶,闯了祸时很可恨,把自己搞的脏兮兮时很可怜,我也不想这么喜欢你,可是怎么办,我居然就喜欢你很多年了,你聪明也好,愚痴也罢,恐怕……”
说罢,他牵着她的手去种山桃花,种好后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阿惟忽然说:
“大人,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就像你照顾我一样。”
顾桓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容,他深深地望着阿惟,伸手拂起她额前一绺凌乱的发丝替她顺在而后,说:
“我不要阿惟报答,等以后阿惟真正长大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把那样东西送给我就好。”
阿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第二天,她就把什么都忘了。顾桓给她梳完发,文安怏怏不乐地进来说早膳已经做好,一边斜着眼睛瞪了阿惟一眼,阿惟笑眯眯地不以为意,跟在顾桓身后临出屋前却不忘回头对文安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文安气得跳脚,咬牙切齿想要跟上前去教训她一番。
他家公子何曾为女子梳过发?何曾为别人侍奉汤药?向来都对人不假辞色何曾温声细语耐心哄人?这个狡猾的上官惟把公子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居心叵测啊!
她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在县衙时曾经把顾桓所有的公文都当成废纸撕掉,顾桓不但没有责骂她,还找了许多没用的书来给她撕,又或者教她叠纸船到河里去放,闲暇时会教她下最简单的九宫格棋子;她也奇怪,心血来潮时一天到晚都是兴奋的甚至可以说是正常的,可是兴奋过后便是久久的静默发呆,谁跟她说话都不理会,掰着手指或是两天望天若有所思。每每这个时候,顾桓都只是在远处静静的望着,从不去打扰她。
文安不禁忧心忡忡,觉得若是长此以往自家的公子都要像她一般痴傻了。
所以这天清晨,沈默喧陪同阿一来看阿惟,文安欢迎得不得了,因为他要开始他的潜伏生涯,暗中监视阿惟这磨人精究竟是真疯还是为了折磨他家公子而装疯。
整整一个下午,文安都很沮丧。因为这两人见了面,一个哭得双目通红,另一个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揪着那辆木制轮椅不放,非得让阿一下来让她坐一坐;阿一的目光里尽是愧疚伤心,而阿惟却只是傻傻的指着她笑道:
“你哭什么,大人怎么找了个瘸腿的丫鬟回来?喂,我说这里又没有死人,犯得着哭丧着一张脸么?大人不喜欢看到有人哭,你要哭就到别处去。”
“阿惟,对不起……”阿一哽咽不能言语,“都是我连累了你。”
“你倾慕大人吧?”
“啊——”阿一愕然,而阿惟叉着腰冷冷地看着她说:
“就会装可怜博同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看着大人时眼泛桃花目露迷痴?我告诉你,大人只喜欢阿惟,谁都抢不走,懂了吗?”
“我们阿惟终于记得了!”顾桓负手走到她身后,笑着向沈默喧一揖,“十八姬身体可曾大好?默喧兄别来无恙?”
沈默喧回礼笑道:“烦顾大人挂心,默喧尚好。”
阿一抹去脸上泪水,对顾桓说:“顾大人,阿惟她究竟怎么样了?”
顾桓把阿惟带到身边,宠溺地伸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头,说:“她只是不想去记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而已。忘记了你,是一个意外,与旁人无关。”
阿一又想起了在水牢的那个夜晚阿惟说的那些话,还有痛苦落寞的表情,终于有些明了,想了想说:
“顾大人与阿惟萍水相逢,她现在这样子想必照顾起来多有不便,不如还是让阿一把她带回侯府好生照料,也算有个伴。不知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桓还未回答,文安便来禀报,说是叶孤岚来了。
顾桓一转身,便看见穿着湖蓝长衫的叶孤岚大步向他们走来,身后跟着小厮叶成。阳光下的他五官深刻俊朗,浓眉、鹰眸、麦色皮肤,更显得英气不凡。顾桓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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