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渊知道外头布防加重,听他这么问,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何意?”
慕容叡眉头一皱,有很多事,他觉察的到,那时出自多年血雨腥风里拼杀出来的本能,只要有一个不对,哪怕没有露出半点端倪,他都能敏锐的觉察到。他自己能觉察到是一回事,可要和人解释,却很难了。何况,他还没有和人解释的习惯。
“阿爷,儿察觉到宾客里有些不同寻常。”他艰难的和慕容渊解释,“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却又是真的。这些人有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他已经记不得了,也无从查辨出哪个才有嫌疑。
干脆严阵以待,若真有变故,到时候也不怕。
慕容渊不以为意,“来的人都是恒州有身份之人,入门的时候都查过体貌,应该不会错。”
“查过也会有漏网之鱼,何况如果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查验又怎么会难得住他们。”
慕容渊沉吟一二,点点头,“多派人到里头守着,见到不对,就出手。”
慕容叡点头。
宴会之上很是热闹,宾客们喜欢和慕容渊说话,胜过面前的酒菜。
慕容叡不喜欢这种交际,他在人前沉默寡言,不到必要时候,绝不开口。宾客里头突然有人道,“听说二郎君的槊使得不错,不知道可否让我等一开眼界?”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循着声源看过去,只见得一个文士少年坐在那儿,这少年生的白净清秀,鼻梁很高眼窝较平常人要深一些,一看就知不是汉人。
慕容叡眉头一皱,这个人他见过,可不知在哪里见过。
“文殊,你难道还没在秀容那儿玩够刀枪棍棒,到了平城还丢不下?”慕容渊在一旁笑道。
少年站起身来,对慕容渊一拜,“就因为喜欢这些,所以到了平城,听说二郎善于此道,不由得心喜,想要见识一二。”
慕容渊侧首和他道,“他的阿娘和你阿娘是表姊妹。算起来,也是亲戚。是北平将军的儿子,胡文殊。”
有这么一提醒,慕容叡已经回想起这个少年是谁家的,他对这个少年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对他们家族印象身后,这家是契胡人,早年跟在拓跋氏麾下效力,后来天下安定,推行汉化,他们安定在秀容,改为汉姓。
到上一代胡兴,经营家产有方,有了千万家产。朝廷出兵,胡秀就捐出钱财作为军资,次数多了,朝廷也不好白白拿人钱财,封了一个北平将军。
他回过神来,“不过是会些雕虫小技,不敢在行家面前露丑。”慕容叡说着抱拳对胡文殊一礼。
平常人听到这话,客气两句也就过去了,可胡文殊却不。他上前一步,“二郎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北人不是南人,有话直说,二郎精通于槊,还是如同二郎所说的那样只是雕虫小技,直接看看就能有结果了。”
胡文殊说话咄咄逼人,在座的宾客有不少人变了脸色。不由得去看慕容渊父子,慕容渊面色如常,和之前没有半点变化,就当是小辈之间的较劲。
就剩下胡文殊和慕容叡两目相对,场面格外尴尬。
“这初一新日,就动了刀枪,恐怕有些不妥。”有个汉人文士站起来,想要把这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些许。
胡文殊却不以为然,“那是汉人讲究的规矩,对我们来说没有甚么好忌讳的。”
慕容叡干脆放下两腿,“既然文殊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一再推辞,那就不像话了。”说着,他穿鞋站起来,“马槊使起来就只能到外头去了,文殊当真一定要比这个?”
胡文殊没有半点犹豫。
两人一同到外头去。
马是现成的,慕容叡一手提槊,翻身上马,那边胡文殊也已经骑上了马。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之后,策马互冲。
马蹄阵阵,催人心跳。胡文殊年十四,比慕容叡还要小个三岁。但是马槊在他手中却使的灵动,没有半分吃力。
槊刀锋利,在寒风中闪过一道寒光,径自向对面的一骑冲去。
马上比武不比在地上,地上尚可点到为止,但是在马背上,点到为止就成了奢望,巨大的冲力之下,哪怕想要收招都是奢望。
“府君,还是让两位郎君快些停下来吧,要是出事了……”有人在慕容渊耳边劝说。
慕容渊摇摇头。
银色的寒光直接冲着慕容叡的咽喉要害,观客们齐齐惊呼,有些胆小的甚至不敢看紧紧闭上了眼,慕容叡上身猛地伏低,紧紧贴在马背之上,躲过胡文殊刺来的那一槊,紧接着,手中槊一伸一缩,重重打在马臀上,马毫无防备的挨了那么一下,受惊扬起前蹄,把背上的人甩下。
胡文殊重重着地,痛的俊脸扭曲。家仆们马上涌上来。
生死较量,只需要一瞬。看客们还没回过神,胜败已经分出。
慕容叡从马背上跳下,大步走到胡文殊面前,胡文殊疼的脸色苍白,不知道身上那根骨头断了。
慕容叡持槊,弯腰下来,“还能动吗?”
胡文殊死死盯他,咬住唇不肯发一言,面前的俊朗少年俯身下来的时候,浑身压抑的气势有瞬间的倾泻,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人。他被压的体无完肤,原本讥讽的话也完全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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