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头是空的, 里面没有慕容陟的尸骨,只有几件他穿用过的衣物。这个墓是个衣冠冢。
葬礼结合汉人和鲜卑人的习惯,几个萨满沿着墓地又蹦又跳,在墓前杀了一头老牛,把鲜血都撒在地上。
那边有是僧道们做道场的诵经声响, 吵闹的厉害。
明姝扶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刘氏, 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那边的慕容叡。慕容叡此刻也穿了一层白麻布衣,他站在慕容渊身后, 面上无喜无悲, 麻布披在身上,越显得他眉目清冷。
浓厚的血腥味升起,那清冷的面庞沉浸在那股味道里,不动分毫。
这时明姝听到刘氏问,“二郎怎么不哭?”
刘氏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两眼盯着慕容叡。
明姝想说就算慕容叡想哭也哭不出来, 这兄弟俩从来没有见过一次面,兄弟情分完全无从谈起,更何况受到的父母关爱有天壤之别,别幸灾乐祸就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能强求他哭的伤心。
“阿家,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小叔没了阿兄,肯定伤心,可是现在这么多人,也不好和女子一样放声痛哭。”明姝搀扶着刘氏轻声道。
刘氏心里很不满次子的无动于衷,“你心地好,都把人往好处想。”她看了慕容热一眼,“罢了,就当他和你说的那样吧!”
墓门合上挂锁,然后用烧滚了的铁水把锁给封了。墓道用土填上,这葬礼就算是完成了。
明姝搀扶着刘氏要回车上,只见着慕容叡回身大步往这里走来,“刚才儿见阿娘看着儿,不知道阿娘有何吩咐?”
慕容叡冲刘氏抱拳,眼神是偏都都没偏,没看旁边明姝一眼。
明姝低头,只当没见着他。
刘氏冷冷开口,“只是没见着你哭,心下有些奇怪罢了。没甚么别的事。”
慕容叡了然点头,也不解释半句,“阿娘既然没有吩咐,那么儿到阿爷那里去了。”
说完,竟然还真的走了。
刘氏被慕容叡这直喇喇的作风给气的心口有些疼,她昨天悲伤了一整天,彻夜未睡,早上只是草草吃了点东西,现在又哭了好会,气上心头,刘氏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两腿一软,直挺挺倒了下去。
刘氏生的高大,明姝在旁边扶着,突然间刘氏的体重压过来,她吃不住,顿时两个人都叠压倒在地上。
“五娘子!夫人!”后头的侍女们惊慌失措,已经走远了的慕容叡跑了回来,明姝被刘氏压在下面,慕容叡把刘氏抱起来,交给侍女们。回首一看,明姝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发白。
慕容叡胳膊一捞,把她捞起来,摇了两下没有反应。
“大夫呢?”他问旁边的侍女。
“大夫没有跟过来。”
今天是白事,谁会叫大夫过来。
慕容叡转首去看明姝,伸手在她脸上几个穴道上重重按下去。明姝昏沉之中,一阵剧痛把自己拖了回来。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慕容叡那张俊美脸蛋映入眼帘。
“嫂嫂,没事吧?”慕容叡仔细看她。
这话和针似得,一下把明姝给刺清醒了。
她伸手就把慕容叡给推开,自己连爬带滚的爬起来。慕容叡被她推得往后一个趔趄,手放下来,他的目光落在明姝身上一会,“嫂嫂没事就好,我走了。”
说完他就大步往前头去了。
银杏过来搀扶她,“五娘子没事吧?”
明姝有些惊魂未定,她睁开眼睛就瞧见慕容叡抱着她,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吓得呼吸都要停了。
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挑出水面了一样。
“阿家呢?”她深吸几口气平伏一下猛烈的心跳,问身边的银杏。
银杏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道,夫人已经被别的侍儿扶走了,现在应该上车了吧?”
人都已经安葬下去了,该做的祭祀也已经做完了,留在这儿也没多少意义。何况人还晕过去了,更要回去找大夫来看。
不多时,有人来请她上车去。
明姝嗯了声,软绵绵靠在银杏身上,往车那边去。
才上车,外头就响起孩童软绵绵的声音,“阿嫂在不在?”
明姝挑了车廉去看,见到慕容允站在外头,慕容允见到她,两眼一亮,“阿嫂,这个给你。”说完,他就把手里揣着的小包袱塞进来,不等她反应就跑了。
明姝打开了看,里头是一只蒸饼,软绵绵的,还带点热气。
她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只是事情太多,顾不上,到了现在都饿的没有多少知觉了。没吃东西,浑身没多少力气,要不然也不会被刘氏那么一压,就
蒸饼冒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明姝捏下一块塞到嘴里,咀嚼几下,嘴里甜滋滋的。
“允郎这孩子心细,竟然还想到这个。”明姝分了一半给银杏。
银杏笑,“允郎君那么点大,还没到长心眼的时候呢。照着奴婢看,还是有人叫他送来的。”
“谁?”
银杏两只眼珠一转,“这可是奴婢自己猜的,五娘子听着要是觉得不合心意,可不准骂奴婢。”
明姝咬着蒸饼,用眼神示意她快说。
银杏清了清嗓子,她看了看周边,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才压着嗓子在明姝耳边道,“奴婢觉得应该是二郎君叫允郎君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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