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撩起眼皮看她,漫声道,“娘如今正在养病,大哥的事情一点都不敢让她知道,你要把事情捅到娘那里去,到时候把她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可别怪我这个做嫂子的不讲情面。”
三太太‘呵呵’一笑,笑的有些诡异,她手拢在袖子里,眼睛却看着门口,二太太觉得奇怪,狐疑的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看,面色大变。
只见姜老夫人被人搀扶着从门口走了进来,这是这么长时间,姜老夫人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她的脸色有烟灰,身形也瘦削不少,两颊凹陷,脸上满是皱纹,整个人就是一团灰暗乖戾,看上去除了刻薄,还是刻薄。
她的目光凌厉,“得亏老三把事情告诉我,否则我还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敢这样瞒着我。
到底是谁把谁给气出个好歹来。”
三太太见到姜老夫人进来,连忙笑着上前搀扶她,“娘,您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儿媳都要被欺负死了。”
姜老夫人径直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冷眼看着二太太,
“老大出了事,都要被抄斩了,你们竟都瞒着我。”
“他虽然对我不孝,可他终究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他。家里如今的账册银子都交给我,我要去找人。”
二太太站在边上,没有动,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焦急的,老夫人一幅无事人的样子,不就是打量着如今大哥不在府里,没人能治得了她吗?
而且,一个‘孝’子下来,什么都是天理。
真要把家里的银子都交给她,还不知道会如何。
三太太把老夫人接出来,想着让她主持分家,孰不知,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老夫人是这样简单的人吗?
那可是连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丈夫说杀就杀的。
老夫人见二太太一动不动,声音尖利地响起来,“你也要学老大不孝不悌吗?还是你想着让老大就死在牢里,让这一大家子都跟着死?”
她脸上有异样的潮红,让她憔悴的面容更显得病态。
二太太早在老夫人进来的时候,就使了个颜色给自己贴身丫鬟,让她去将姜璇叫过来。
她一边暗暗着急,一边耐下性子道,“娘,府里的中馈大哥交给我,那是他信任我,他如果不发话,我不敢把银子给您。”
老夫人手捂着胸口,直喘气,另外一只手‘砰’‘砰’的拍在桌子上,“反了,真的是反了。这个家,难道我就做不了主吗?”
“这个家,祖母当然能做得主,只是,现在祖母病着,还是回去休息的好。”姜璇披着斗篷从外面走进来。
这段时间,不管是二太太还是她,都只顾着父亲那边,府里的下人不免有些松动,没想到竟然被三太太和老夫人给趁机联络上了。
老夫人见到姜璇就心气不顺,但想到自己是长辈,一个‘孝’字压下去,就能让姜璇投鼠忌器。
她端坐着,“这个时候,只要没死,我就要从床上起来,去为你父亲到处奔走。”
姜璇心里啧啧两声,老夫人说的可真够义正言辞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多么为儿子考虑的好母亲呢。
可实际上,做的那些事情,拖了父亲多少腿?
“祖母,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也别绕弯子了,你出来想干什么,我比谁都清楚,你拿银子,真的是想为父亲奔走吗?
这个时候,你大概巴不得父亲死在牢里吧?死了,就没人再把你关起来,没人知道你做的事情了?“
“可惜啊,你做的那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你就不要在假惺惺的,让你回去,那是给您尊重。
尊您是祖母。
否则,我就让人将你叉回院子里去。”
姜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喉头一片腥气,她张口就想大声呵斥姜璇,可喉咙像是藏了一块血团,堵得她还能发出‘嗡嗡’的声响。
她死死的,目光阴毒地看向姜璇。
姜璇默然的看着她,神情恬静。
姜老夫人用尽力气,颤颤巍巍地开了口,“你这个孽障,忤逆之女。”
姜璇笑了起来,走近老夫人,低声道,
“我的尊敬是给值得尊敬的人,可你呢?你弑夫,伙同其他人一起杀媳,这些,你敢说出去吗?
你若敢说出去,我就能把你当菩萨一样的供起来。”
没人听到姜璇和老夫人说了什么。
只见老夫人膝盖一软,腰一塌,瘫软在椅子上,险些从椅子上滚落到地上。
姜璇冷声吩咐,“来人,送老夫人回院子里休息,病彻底好前,不许她出门。”
姜老夫人愣愣的看着姜璇,这个恶女,抓着她的把柄,死死的不让她动弹。
她不觉得自己有罪,她有什么罪?
她最大的罪过就是一心为儿子。
没有一位母亲是有罪的,每一位母亲都值得原谅和尊重。
因为她们为孩子奉献出血肉,献出了躯壳,献出了良知。
初初被关的时候,她真是觉得天都塌了,可若是能让姜崇解气,关也就关了。
可没想到,他出了事情,这一宅子的人都不告诉她,她恨他一直关着她,让她终日呆在香火绕缭的小佛堂,什么宴会都不能参加,什么人都不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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