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夫人想让这个判主的奴才滚远点,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转动眼珠来表示抗议,那眼珠仿佛都要凸出来了。
毕嬷嬷从边上的炉子里倒出一杯温水,看着老夫人既渴望又愤怒的眼神,笑了起来,
“别急啊,这水太烫了,小心伤了喉咙,奴婢可指望着您好起来,好告诉我那些秘密的。”
秘密?于老夫人气息瞬间一滞,嘴角顿时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毕嬷嬷好像没看到一样,吹了吹碗里的水,问了一句,“您喝水的时候都喜欢加一勺蜂蜜,可惜,这里到底是别人家,就不要穷讲究了。”
她试了试水温,一只手轻轻扶起于老夫人的头,慢慢的喂她喝水。
喝了一炷香的功夫,毕嬷嬷才帮于老夫人喂完一碗水。
喝完水之后,她拿帕子轻柔的擦了擦于老夫人的唇角,道,
“说起来,你也是有福的,老太爷可是到死都没有过外心,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可是,你就生生能把自己作死。”
当年的老齐国公年轻的时候多少人爱慕啊,身居高位,相貌堂堂,还洁身自好,喜欢上这样的男子并不难。
但毕嬷嬷开始并没有这个心思,她只想到了年纪,凭着在于老夫人面前的体面,怎么也能做个管事娘子,这样再也不用做侍候人的事情了。
可是,当时于老夫人不放她走,主子是天,做下人的也不能说什么,于是,就这样,她又留了两年。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于老夫人问她想不想侍候老齐国公。
当时她都懵了,作为贴身服侍她的人,是知道于老夫人防的多紧,怎么可能轻易开口给丈夫找女人?
她以为是于老夫人在测试她的忠心,她连忙坚定的拒绝了,只是于老夫人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她越拒绝,就越要抬举她,最后她被说动了。
只是等到她在期待中喜欢上了老齐国公时,于老夫人好像忘了这件事情,还跑来问她看中府里哪个小厮或者掌柜之类的没有。她要风风光光的把自己嫁出去。
当时她心就凉透了,她此时满心满眼里都是老齐国公,如果能够看得上下人?
她恨于老夫人给了她梯子,扶她上了墙,然后又抽走了梯子,让她在墙上上不得下不去,于是她随便选了个管事就嫁了出去。
可是到了她的儿子,于老夫人还是见死不救,她真的是恨不能她死。
如今,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
听了毕嬷嬷的话,于老夫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毕嬷嬷此刻的脸色难看得很,她心头一阵害怕,啊啊的叫起来。
毕嬷嬷打断了她的叫声,“不要叫了,这样深更半夜的,谁还会理你?还是我们说说话吧。”
她伸手给于老夫人掖了掖被角,悲悯的看着眼神渐渐露出愤恨之色的于老夫人,轻声道,“您但凡能够多给老公爷一点信任,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老公爷不想你承受丧子之痛,才隐瞒你三爷的身份,如果你愿意多问一句,说不定,今天你还快乐的做着你的老封君,又怎么会落到这样人憎狗厌的地步?”
“你的媳妇,孙女都不肯来侍奉你,哦,对了,二爷和四爷已经放了出来,因为他们已经分了家,不但官复原职,还把家产都发还了。”
“我为什么不帮你换孩子,静宁郡主何其无辜,就因为嫁到你们顾家,年轻轻的就送命了,你说,那个和你碰面的人是谁呢?”
“公爷,京城里剩余四大公府,刨去齐国公府,就剩英国公,承恩公,靖国公府。”
“承恩公肯定不是,他和您这样的说不到一块,那就剩下英国公和靖国公府了,是哪个呢?你眨眨眼?”
“说不定还能让你好过点,死的体面点。”
突然间,于老夫人不知从那里来的一股力,脖子蓦地从枕头上弹起一拳距离,喉咙里霍霍带着浓的化不开的痰音,“休想。”
毕嬷嬷面对与老夫人强烈的反应无动于衷,反而笑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长公主要收留你吗?”
于老夫人张大了嘴巴,不能说话,眼珠子快从眼眶里瞪出来。
“你也没想到长公主会收留顾家人是不是?我也没想到,不过我知道她肯定想知道你到底和谁碰面。”
“你总要回报人家一点,是吧,再说那还关系到人家女儿的死。”
于老夫人瞪着毕嬷嬷,枯瘦的手想要动一动,但是丝毫力气都没有。
毕嬷嬷说完,把于老夫人的被子掀开,窗户打开,外头九月初的凉风吹了进来,刚刚毕嬷嬷掖紧她的被角,把她捂住一身汗,如今凉风一吹,于老夫人瑟缩了一下。
毕嬷嬷见状,笑了起来,转身出门去了,可怜于老夫人就此冻了一夜。
之后,于老夫人除了中风不能动弹之外,还要面对伤寒。
*
顾念不知道皇帝会如何的处置父亲,对于她的抗旨也没有下旨申斥,就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眼泪迸出,顷刻间就湿透了枕头,为了不让护国长公主听到,又只得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辗转一夜,直到窗外天色发白才强逼着自己合了合眼。
等到接近午时,周炎前来求见,说顾念可以跟她一起去看顾世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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