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进来的时候,御书房只有永平帝一人在御案前坐着,看着空荡荡的殿堂,太子忽然幽幽地吐了口气。
他从小就被封为太子,虽然他还未过而立之年,但已经觉得太子这把交椅已经坐得太久了,久到已经有些发腻。
如果可以,他很想甩了这个名头,那会是件很大快人心的事情。
但是,每每一想到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他又放不下手。
于公公见他进来,躬身上前请安,太子摆摆手,走到御案前,端起御案边的那碗快要凉透的药,轻声道,
“父皇,这药还是赶紧吃了吧,等到凉了,就不好入口了。”
永平帝抬眼看他,说道,“放着吧,这药,吃的心烦,吃了十几二十年了。”
太子放下药碗,道,“良药苦口,父皇这么多年都没复发,那说明,这药是有用的。”
永平帝端起药丸,一饮而尽,拿过于公公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嘴,丢在几上,看着他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不待太子回话,他道,“大理寺审讯出来,说老四府上的刺杀是肃王余孽做的,你以为如何?”
太子道,“大理寺富余审讯经验,他们既审讯出这事与肃王余孽有关,想来就是了,儿臣并无他想。”
永平帝一怔,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太子。
“你真别无他想?”
太子想了下,后退数步,到了丹墀之下,朝御案前坐着的永平帝跪下,叩首道,
“父皇,儿臣确实无别的想法,唯一需要在父皇面前陈述的,就是当日林世安的身份被发现之时,父皇明着发配,暗着让他钓先肃王的余部,那些余部确实出现了,也被林世安给劝服,归降了。
这些,父皇应该比儿臣清楚,那些归降的人不是已经被父皇打散,编入镇北将军的麾下了?
如今,还有人打着先肃王的旗号,是人,是鬼,只有背后之人知道了。”
永平帝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算了,奸人暗中居心叵测,可谓防不胜防,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太子谢了恩,慢慢起身。
永平帝看起来有些疲累,从椅子上起身,看了眼太子,似乎欲言又止,然后挥挥手,让太子退了出去。
他看着太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起身对于公公道,“去朝晖宫。”
于公公稍稍有片刻的怔楞,皇上这么多年,从未在白日主动去过哪位娘娘那里,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欲让小太监去朝晖宫程贵妃那里传话,让程贵妃接驾。
永平帝叫住小太监,让他不用传话,悄无声息的去了朝晖宫。
朝晖宫里,程贵妃正在和贴身女官在准备送到皇觉寺给三公主的东西,就听到外面侍候的宫人恭迎圣驾的声音。
她喜的站起来,迎了出去,十几年来,皇上虽然对她多有恩宠,但从未这个点来过朝晖宫,这也是从三公主去庙里后,永平帝第一次来她这里。
她脸上带着惊喜的笑,要给永平帝见礼,被永平帝一把扶住,“陛下来前怎么没让人来说一声,臣妾这里乱糟糟的。”
虽是蹙眉娇嗔,但眼睛里却满含了笑。
永平帝携着她的手,让她坐下,道,“是朕叫人不用通传的,那些大臣说事说的朕头疼,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程贵妃想到那些整理好的东西,半垂着眼皮,低声道,“馨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庙里,臣妾准备了这些,想让人送去给馨儿……”
她知道皇帝在看自己,于是慌乱的道,“臣妾知道馨儿做了错事,应该受到惩罚,不求皇上开恩,放她回来,只是想让她稍微过的好一点。”
“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说着,眼眶微红,挂着晶莹的泪珠。
永平帝‘嗯’了一声。
他只是直直的看着程贵妃,直到程贵妃都觉得不对,睫毛微微颤抖了下,抬眼看向他,声音怯怯的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永平帝微笑着道,“老四府上有刺客的事情,爱妃你应该知道了吧?”
程贵妃眼睛又红了起来,眼角的泪珠滚落而下,“臣妾知道,幸好没有人受伤,那些刺客也伏诛了,陛下,一定要严惩那些刺客啊。”
“朕定不会放过那些刺客,以及幕后之人。”永平帝道,“先前在御书房里,大理寺回报朕,说伸出了那些刺客的来由,爱妃,你想听听刺客来自哪里吗?”
程贵妃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低声道,“臣妾……不太懂这些,陛下英明,定然会给那些刺客应有的惩罚。”
永平帝微微一笑,“不懂没关系,你听朕说就是了。”
“那些刺客,留下两个活口,一个被小九给砍伤手臂,如今昏迷不醒,据说是因为小九的那张砍刀上抹了毒。”
“另外还有个是被小九的举动给震住了,才被卸了下巴,没能自尽成功,就是他,招供出来,说是受人指使,知道老四府里的荷塘是引用外面的活水,从那个入口处潜入老四府里。”
“那日老四府里大宴宾客,他们出其不备,既可以伤到老四,小九,还有其他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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