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婶冷笑,“不明白王爷说什么。你以为小妇人是死而复生的肃王妃?你怎么这么有自信?”
“我平生最自信的事情,就是关于你的事情。”顾世安幽幽地说道,他的唇角挂着丝苦笑,“当初,我求亲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我每一个字都不曾忘记。
你能欺骗自己,你可以不要我,我却不能,我答应那个人要生生世世与她相守,那么,不管天上地下,我也都会追随。”
吉婶后退一步,眼眸望着顾世安,心口微微起伏起来。
顾世安距她有几步的距离,他抬脚缓缓踱着步,靠近吉婶,继续道,
“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如今留在京城,照顾念念,享受天伦之乐,本是很快活的日子,可我的心,还是空了那么一块。
我以为,这空着的一块,等到将来,去了地下,才会圆满起来。
可是老天和我开了那样大的一个玩笑,原来,她还在人世,只是,她出现了,但她不要我了。”
吉婶紧紧咬着唇,背过身去。
他们说话的地方,是行宫的一条小道上,一阵风吹过,路旁的树枝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懒洋洋的照在两人的身上,照出了心底久远的羁绊。
“王爷,姑娘那边在找您……”路那边忽然传来说话声,然后就是顾世安身边的随从南山走了过来。
吉婶转过身,整了整衣衫,朝顾世安福了福身,从小路另一头离开了。
萧越跟在南山的身后走了过来,见到顾世安,又看向消失在路尽头婀娜的身姿,凉凉道,“念念没看到你,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顾世安敛去眼底余波,云淡风轻地走了过去,平静地道,“刚刚有点事情……”
说罢,眼角往吉婶去处略略望了一眼,示意萧越带路,去找顾念。
“你……思春了?”萧越和他并排走着,忽然说了一句。
顾世安额间浮出几道黑线,沉声道,“思春?你的书读的也不少啊,不知道非礼勿言吗?”
萧越嗤笑一声,肆无忌惮地道,“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要不是念念的父亲,我才懒得理你,念念操心你的事情,我不想她受累,才问那么一句,两句的。”
顾世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管好你自己的裤腰带就行了,天天沾花惹草的。”
萧越倏然收敛神色,“我怎么沾花惹草了?那些可不是我惹的。”他抬起下巴,傲然的看着顾世安。
吉婶回到行宫最僻静的一处屋舍,进了最角落的一间房,坐在床边发了好一阵呆,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面不太清晰的耙镜。
铜镜里映现出她布满疤痕的左脸,虽然看上去并不狰狞,但已经是谈不上赏心悦目了。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从边上的小立柜里,拿出一个包袱,整理起来。
整理好后,放在床角,起身出门做事去了。
……
顾念住的地方叫凝香阁,是座有东西跨院的四合院,本来凝香阁是没有住其他勋贵的,萧越将顾世安带过来后,顾世安看了看四处,干脆将东西都搬到了凝香阁的西面住着。
这个季节枫叶正当红,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如火烧云一般的红。
出门前,顾念将旭儿送到安远侯府,交给护国大长公主看护,顾念离开时,旭儿抱着她的腿,仰着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本来还没有离别伤感的顾念心都揪起来了,恨不能带着旭儿一起去。
不过一想到路途遥远,在路上颠簸的,顾念又狠下心来,不过倒是给旭儿许了很多的好处。
顾念休整一番,就有江皇后那边派人过来请顾念去说话。
出来玩不如在京师规矩大,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休整好,君臣总该见见面,贵人们与女眷们也得打个招呼。
“敢问这位可是晋王妃?”
走在半道上,忽然从小道上拐出个男子,用不甚流利的东离话问到。
顾念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面前学着汉人打扮,穿着一身罩甲凤翅盔,仪表不俗,面带笑容的霍德。
她收回目光,带着丫鬟继续往前走。
霍德见被人无视,面上的笑容僵了几分,又上前道,“我之前在鸿胪寺冒犯了王妃,特地过来给王妃赔罪,希望王妃能接受在下的歉意。”
先前这人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他会来给她赔礼?
就冲面前这人知道她是晋王妃,她就不相信。
晋王是谁啊?杀了北蛮十万战俘的人啊,霍德说不定生吃了她的心都有,怎么可能因为鸿胪寺那点事情来赔礼道歉?
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晋王妃。”霍德略略上前半步,又说道,“晋王在我们北蛮勇士们心中拥有很高地位,我们都非常崇拜他。”
“虽然王妃是一妇人,但能嫁给晋王,必定有过人之处,所以,应该不会不接受鄙人的歉意吧?”
没想到这位霍德倒是挺会说话的,把萧越捧的那样高,又将顾念也捧了起来,仿佛要不接受他的歉意,就没有过人之处一样。
她脚步顿了顿,站定想了想,再看了霍德两眼,扯了扯嘴角,“既是这样,我不应该辜负你的一番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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