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源泊怔了下,随即笑起来,挥着手说道:“逢场作戏罢了,那个玉兰,说是这泉州城的行首,比起京师那些咳,你别往心里去,取个乐罢了。”
“你取了乐,我这心里,酸楚的受不住,这醒酒汤,就是我心里的酸楚,给你醒酒最好不过,你喝了吧。”李燕语说着,将双手捧着的大碗放到邵源泊面前的几上,邵源泊眼神还有些迷离的探过头,只闻到一股浓厚的酸气扑面而来,呛得邵源泊叫起来:“这是醋?老陈醋!”
“不是醋,是我的酸楚,也是你刚才取的乐,喝了吧,醒酒最好!”李燕语站在邵源泊面前,将碗往他面前推了推,邵源泊凑近些,将鼻子凑到碗边上闻了闻,又端起来尝了一口,酸得满脸苦楚:“燕语,这明明是醋!”
“是我的酸楚你的乐!就用它醒酒!”李燕语站在邵源泊面前,固执异常的坚持道,邵源泊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燕语,你不喜欢我狎妓应酬,下次我改了就是,这个就算了吧,我酒醒了!真醒了!你看,没事了!”
第二十三章
李燕语双手端起那一大碗醋,递到邵源泊面前,伤感的说道:“你乐也乐过了,我苦也苦过了,这碗醒酒汤,你不喝了它,我这心底的痛,如何能平?你这酒,又怎么醒得过来?你这般酒醉,也就只有这样的酸楚能解了它,化了它!”
邵源泊万般无奈的接过碗,捏着鼻子喝了半口,想吐,看着李燕语满脸哀伤,泪眼盈盈的盯着他,又实在不敢吐,勉强咽了,只酸的鼻涕眼泪都要流出来,捧着碗,看着李燕语,哭丧着脸请求道:“燕语,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饶了我这回吧,实在咽不下去。”
李燕语用手推着碗,推到邵源泊嘴边:“你在温柔乡里欢乐无边那会儿,我从里到外就泡在这样的酸楚里,这碗里才多少?你也好好尝尝!”
邵源泊被李燕语推着灌了一大口,直着脖子咽了一半,实在咽不下去,一口气咳了出来,见李燕语还是端着碗,不依不饶的又要灌过来,吓得跳起来,光着脚窜下榻,狼狈不堪的不停的长揖陪着礼:“燕语,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放心,再不敢了,实在喝不下了!要不,留着,留着我慢慢喝,我明天喝!”邵源泊见李燕语端着碗就要跟过来,吓得连声大叫,李燕语顿住步子,邵源泊舒了口气,连连长揖:“你放心,是真改了,再不敢了,以后别说狎妓,就是碰也不碰一下,不不不,是看也不看一下,非礼勿听,不不,,是非礼勿看,勿听也勿看,除了你,谁也不看,谁也不碰!燕语,真喝不下了,酸死了。”
李燕语固执看着邵源泊,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邵源泊大急,脑子转的飞快:“是我错了,换个法子罚我行不?就罚我罚我”邵源泊左右转着身子,着急万分的寻着主意找灵感,一眼看到充作百宝阁的书架,急忙指著书架大叫道:“罚我抄书!抄一百遍,抄抄”邵源泊脑子里一本本过着那些经书,哪本最薄?
“那就抄女戒吧,我这么不贤惠,你替我抄一百遍女戒静静心吧,明天天亮前抄完!”李燕语接过邵源泊的话头说道,邵源泊急忙点着头,抄什么都行,做什么都行,只要不让他再喝那碗老陈醋!
很快,邵源泊就在抄一百遍女戒和喝完那碗老陈醋之间摇摆不定,因为李燕语让人把桌子椅子,给他摆到了檐廊下,桌子上点了两盏纱灯,笔墨纸砚放好,李燕语取了针线,隔着糊着绡纱的窗户,安安稳稳的坐在榻上,一幅必要陪着他抄完这一百遍女戒才肯作罢的架势。
邵源泊坐了没半刻钟,就被蚊子咬得跳来跳去的坐不住,隔着窗户求了半天,李燕语仿佛没听到,埋头只管认真仔细的绣着阿盛的小肚兜,常嬷嬷悄悄取了干艾草,吩咐姚黄魏紫两个偷偷蹲在上风口点上艾草,用扇子将烟扇过来,虽说烟气难闻呛人,可到底比蚊子咬着好的多了,邵源泊急忙坐下,运笔如飞的抄起了女戒。
李燕语在屋里闻着浓浓的艾草味,只当不知道。
邵源泊直抄到天交子时,才抄完了那一百遍女戒,急忙捧着,献宝般送到李燕语面前:“燕语,你看,我都抄好了!”
李燕语接过那一叠纸,慢条斯理的放到面前,一页页翻看着,邵源泊不停的挠着身上各处蚊子包:“你放心,再没有下回了,我知道错了!”
李燕语放下手里的纸,转头看了看邵源泊,抬手指着几上的那碗醋,邵源泊脸色一下子白起来,忙跳起来叫道:“不是说好抄一百遍女戒就不用喝这个了么?”
“不是让你喝,那个,你抹到那些蚊子咬的包上,立时就能止痒,肿块很快也能消下去。”
邵源泊长舒了一口气,半信半疑的沾了点醋抹到手背上,李燕语直起身子,找了块干净的棉帕子,沾了碗里的老陈醋,给邵源泊一一擦着蚊子包,邵源泊摊开手脚,任她把醋把身上抹,只要不让喝下去,抹就抹了。
第二天一早,邵源泊还没起床,胡七就打发人送了张帖子过来,里头还夹了张玉兰小姐题的诗,要请探花郎雅正,邵源泊翻开诗笺,吓得一下子跳起来,将雅致异常的洒金笺一丢老远,连声叫着人:“退回去退回去!往后谁要雅正,统统交给少奶奶雅去!就是爷的诗,还得让少奶奶雅正过才行呢!”开玩笑!他这一身的酸味还没敢洗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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