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嗯,也是好事,也不是好事,谁知道是不是好事,我跟你说,你说这诗,你猜,子岗前儿夸谁的诗好?”李谦一脸的神秘,挤到周恩显身边问道。
“谁的?”周恩显忙紧问道,李谦将手指竖在嘴唇上,眼珠左右转了转,拉着周恩显,贴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大皇子!人好诗好!好!”
周恩显一脸震惊,呆了呆,忙转头看向四周,榻侧后一角坐着一个石青长衫青年急转过头,凑到了旁边斗酒的人群中。
周恩显头转了一半,又转了回来,李谦这俯耳细言,出他口入已耳,自己也太过小心了,转过头,正要开口,李谦突然发了酒疯般,拍着周恩显的肩膀感叹道:“子岗独赏大皇子啊!”一句话说得周恩显差点跳起来,忙伸手捂着李谦的嘴,情急责备道:“你醉了!说胡话呢!”说着,转头叫过小厮吩咐道:“来人,跟我扶李爷回去,李爷醉了!”
几个小厮过来,架着李谦,周恩显拱了拱手打着招呼:“各位慢乐,我把这厮送下去,醉得不成样子了!”众人七声八落的答应一声,仍各顾各的说笑玩乐去了,榻角的石青长衫看着周恩显扶着李谦下了楼,悄悄退出屋子,从另一侧楼梯下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周恩显怕李谦再像刚才那样的发酒疯,这皇子不能说不好,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夸奖、你想欣赏就能欣赏的,都是惹祸的事,周恩显送了李谦出来,看着他上了车,又仔细交待了金谷,看着车子走远了,呆站着出了神,太后要过继邵源泊家长公子,这事他昨天就知道了,父亲嘱他留神着各处动静,这邵源泊竟这么推崇欣赏大皇子!到底是父子这事,得赶紧告诉父亲,唉!周家全族命系于此,不得不慎!
李谦摊着手脚躺在车上,凝神感受着车子的行走,觉得转了两个弯,才坐起来,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凝着眉头,看样子,周恩显对那话重视而敏感,可到底重视到何种程度?会不会传进宫去?若是等过继这事尘埃落定再传,唉!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李谦双手合什,替邵源泊念了几句佛,这事,尽人力,余下的,只好听天命了。
邵源泊在李谦书屋里团团转着圈,李谦带回来的信儿,远不能解了他的焦虑,也许李谦的努力,一无所用,怎么跟燕语交待?阿盛邵源泊心如刀绞,李谦靠在榻上,同情的看着邵源泊,却也无能为力。
第四十七章
周恩显弃了众人,上车回到府里,问了父亲正在内书房,迳直奔进书房,将自李谦处听到的话及当时情形细细说了一遍,周侯爷面色越来越凝重,掂着胡须来来回回踱了两圈,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周恩显吩咐道:“赶紧,用乔内侍那条道,把这话递给你姑母!这事极重要,越快越好!”
“父亲?”周恩显惊讶于父亲的吩咐,竟然要动用乔内侍那条道!周侯爷叹了口气:“你听着,福宁王嗣子,自然是越小越好,这样,那宗正寺就在你姑母手里了,你姑母所以力推邵源泊家,就是因为这邵源泊夫妇最是懒散不过,往后就能少了麻烦和擎制,如今,他竟然如此推崇大皇子!岂不是引狼入室?”
周恩显一脸的不以为意,那邵源泊就是再欣赏大皇子,儿子过继后,他能见到几回?又能如何?周侯爷轻轻拍了拍周恩显的肩膀,耐心的教谕道:“事事需留心,福宁王妃极欣赏邵李氏,那邵李氏隐于抱朴寺时,王妃就认得她,对她那首‘竹密不妨流水过’赞不绝口,这邵李氏的才名也是自王妃才传于京师,王妃若过继了她的儿子,这两家过往必密,邵源泊夫妻相得,这中间变数就太多,弃之更好。”
周恩显恍然点头:“我这就去!”周侯爷看着儿子出了屋,凝神思量了片刻,沉声吩咐道:“来人,请孙大人即刻过府。”外面小厮沉声应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宁贵妃娘家宁府一个偏僻的后角门处,那石青长衫正和一个中年管事模样的人咬着耳朵,中年管事拱了拱手,两人分开,石青长衫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隐没入黑暗中,中年管事进了府,一路疾往宁大人书房奔去,没多大会儿,中年管事换了身衣服,仿佛是名普普通通的夜市小贩,出了宁府后角门,沿着漆黑的小巷,一路往皇宫方向过去。在他之后,几个小厮急奔出宁府,急赶往几家京官府里,领了宁大人的话,请几大人过府喝茶说话。
黑暗中的京师,翻滚起无数看不见的波澜。
皇城内外,不知道几家彻夜不能成眠。
黎明刚刚驱散夜幕,李太后已经洗漱完毕,散着满头黑白相间的头发坐在榻上,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温和驯顺的老内侍站在太后身后,手势轻巧灵活、恰到好处的梳着头发,一边梳,一边说着闲话:“前儿抱朴寺外,听人说真看到菩萨显灵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那云彩眼里就显出菩萨真身,好多人看到呢,这太平盛世,吉祥事儿就多。”
老内侍声音不急不缓,娓娓道来,让人听得极是舒服,李太后笑起来:“接着说,就没你不知道的事!”
“瞧太后说的,说到这不知道的事,还这京师还真是怪事儿多,老内侍停了停,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老奴前儿听了件事,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不像是真的,必定是传来传去就传得走了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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