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收回_亦舒【完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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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小郭探案之一)

    我姓郭,人称小郭,业私家侦探。

    我的公司,叫小郭侦探社。托赖,生意不错。

    我在大学中,念的是心理学,你不能说我学非所用,做侦探与心理研究有很大的连系,而这间公司,数年前我自亲戚处顶回来,没想到业务蒸蒸日上。

    今日,天气晴朗,气温达摄氏三十三度,天文台报告,有一台风bī近本市,已悬挂一号风球。

    女秘书说“不像哇”,因为并没有yīn霾密布。

    恐怕不会有顾客上门来了,不如放假让她同男朋友去看场戏。

    刚想开口,门铃晌,女孩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少妇。

    我打量她,女子的面目不见很突出,但是皮肤很好,保养极佳,真实年龄也许已近四十,但凭表面看不出来,她有一股颇为特别的气质。

    我迎上去,“请坐。”

    她抬起眼来,我看到她眼神中有难以形容的忧愁,、心中已明白了三分。

    还有什么事呢,变了心的丈夫有外遇,她要拿到实凭实据以便分手/要胁/吵闲。

    她的衣着很考究,一套浅灰色的麻布衣裙裁剪适度,fèng工细致,优雅大方,一点也不耀眼,纯粹为着贴身的享受。

    颈上一串圆润的珍珠,每颗直径约八毫米,衬得她更高贵得体,她两只手放在一只小格子鳄鱼皮包上,踌躇半晌,开口说:

    “我姓朱。”

    “朱太太。”我礼貌地称呼她。

    “不,我自己姓朱。”

    “那么朱女土。”

    “我这次来,是想请郭先生调查一个人,。她打开手袋,取出数张照片,递给我,“我怀疑他不忠。”

    我接过照片,是一个男人的近照及全身照。他比她略为年轻,一表人才,长得很英俊。

    “你先生?”

    她不响。

    对于这样的怨妇,我通常都用同样的几句话忠告她们。

    “朱女士,你还爱他吗?”

    她突兀地抬起头来,看住我。

    “如果你还爱他,何苦知道那么多,他肯瞒住你,还是给你面子呢。如果你已不爱他,更加不必花这个费用来追查证据,索xing分手好了。你说是不是?”

    她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微笑说:“我是有苦衷的。”

    我耸耸肩:“那么随你,我们的费用是五千元一日。做这种调查,五日足够。”

    她立刻签出”张支票。

    我顺带问一句,“是熟人介绍你来的吗?”

    “是一位司徒太太。”

    呵。我想起来,也是男女间桃色案子,不过案qíng比较复杂,是另外一个故事。

    她留下电话地址后离去。

    女秘书下评语:“这位太太气质真高贵。”

    “是,难以言传。”

    助手阿戚回来,我给他看照片。“这男人姓林。”我说。

    “容易,”他说:“有巢有xué,我不信他会飞上天去。”

    我说:“下班吧,今日不会有生意上门的了。”

    我自己先离开公司。

    我到林家附近去踩盘。很普通的大厦房子,座落在较为上等的住宅区,以前要高攀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此刻楼价大跌,做新贵已不是那么困难,奈何所谓有点办法的人都已纷纷离开本埠,此时此刻的身份象徵已不在楼大车多,而看阁下手上有没有超级大国的护照。这是一个奇怪浮浅的城市,在任何qíng形底下,人们都忘不了比拚及chuī嘘。

    称这里为林宅并不正确。

    朱女士的家才是林宅,这里是林先生外遇的金屋。

    我在管理处逗留一会儿,打听到就在金屋楼下三层,有一个单位出售,管理员见有人问津,欢天喜地的陪我上去看。

    地方不小,客厅可以看得见海,但并不是维多利亚港之中心,连装修出售,便宜得令人不能置信。

    我把三房两厅的间格记熟,便打道回府。

    小郭侦探社服务之细致,是顾客所津津乐道的。

    第二天,我们已把金屋内部绘了图样。

    阿戚混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女佣人在家。

    现在冒充送货员与抄表员都不那么容易,我也不知阿戚持什么身份登堂入室,他吃这口饭,自然得有噱头。

    他告诉我:“林家有两个孩子。”

    我一怔,孩子都生下了,且有两个。

    难怪朱女士要急于同他离婚,大抵金屋女主人也等不及要名正言顺。

    换一个角度看,既然孩子早已生下,但朱女士的地位如旧,中年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得过且过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不是夜夜不可无此君。

    大抵是在气头上吃不消,我想。真完,那么端庄大方的太太尚且没有维系住一段婚姻。

    阿戚拿照片给我看。

    是林某出入大厦,上落车子,返写字楼的qíng形。

    “gān哪一行?”

    “在国际银行任职法律部。”

    “什么,”我意外,“不是老板级?”

    “嗳,我也觉得稀奇,”阿戚说:“那样的排场,满以为不是三五万月薪可以支撑得住,后来打听过,是他妻子娘家有钱。”

    我点点头,这是真的,朱女士有那种气派。

    之”种人不会规矩,靠岳家的男人有自卑,卑极而反。”我说。

    “今夜去盯他。”阿戚说。

    “你当更?叫阿毋去好了。”

    “不如叫阿毋去守牢金屋。”

    第二日,阿戚向我报告。

    林某六点三刻回到家,七时三刻就换了衣服出门。

    他把车子开到海港对面的一座小洋房,接一个女子上车,两人在一家qíng调着名的法国餐厅享受烛光晚饭。

    阿威说:“他们吃三文鱼。”

    他把照片冲出来,“请注意他的女伴。”

    我目光一接触到照片中那个女郎,就呆住了。

    阿戚的摄影术并非一流,在偷拍的qíng况下,也不可能注意到灯光背景这些琐事,但照片中的那个女子,却丽质天生,一看便知道是个美女,且年轻,顶多二十岁,成熟的身材,略带稚气的神qíng,完全吸引了她的男伴,林某如生铁遇到磁铁,整个身躯倾向前,看着她,陶醉得几乎没魂归离很天。

    我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这林某有一手。”阿戚说:“家一个、金屋一个、又一个。”

    之洹女孩子真人很美吧?”我问。

    “美,一流,华妞很少有这样的身材,”他用手势装出一个葫芦,“高度足有一七○公分。”他表qíng很向往。

    大概如一只熟透水蜜桃。

    阿戚问:“朱女士需要怎么样的证据?”

    “当然不是坐在烛光前斯文地吃三文鱼这种照片。”

    阿戚问我,“何必定要赤luǒluǒ地亲眼目睹呢。”

    “我怎么知道,幸亏她们都有这个好奇心,否则的话,我同你吃西北风。”

    “我去查查这女孩子的底细。”阿戚很有把握。

    我有一丝惆怅。林某是不会回头的了。这般年轻貌美的女朋友。

    事qíng至此有点复杂。

    林某,以下称男方。

    林太太,是朱女土,算是女方甲。

    女方甲要求侦探社查女方乙,女方乙是男方的小老婆。

    现在无端端被我们发现了女方丙。

    男方对女方甲及乙皆不忠实。

    但我最替丙不值,大好年华,与这种男人泡一起。

    我个人的道德观念并不森严,但一个男人周旋在三女当中,还有什么时间来gān大事。

    况且他靠的,还是甲女娘家的财势。

    男方脱离甲女,便一无所有,届时也许乙与丙都会同时放弃他。

    这种例子不是没有的。

    阿戚说:“阿毋已守在金屋。”

    我们还未曾一睹乙女之庐山真面目。

    我说:“设法探她的身世。”

    “是。”

    我问:“那位蜜桃小姐住在什么地方?”

    “小风湾。”

    “好地方!”

    “可不是,所以说林某有点办法,妻子与女友同时多金,看样子只有金屋那一位需要他供养。”

    好福气。

    阿毋与我到小风湾去探听。

    那座洋房jīng致得如童话世界的屋子,面海背山,一派园林气派,huáng昏时帆影点点。

    阿戚叹一句:“谁说本市居住环境差?”

    我与他坐在山坡上,手持摄影器材,犹如野餐。

    住宅门牌上写着“祝宅”。

    蜜桃女郎叫祝小姐。

    没到半小时,她同一大班朋友回来,坐一辆罗弗吉甫车,嘻嘻哈哈,无线电开得老晌,佣人替他们打开铁闸,进屋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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