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安静,水晶珠帘偶尔发出清脆之响,宫女引了宋蘅入内,木昭仪正倚在榻几上浅眠。
“娘娘,宋女官到。”宫女轻声细语呼唤道。
木昭仪双眸清湛湛看来,对宋蘅柔柔一笑:“大人来了,赐座,上茶。”
她未起身,一身衣裳也是家常穿戴,素净简洁,落落大方的样子,叫人对她生不出恶感。
“下官拜见娘娘。”
宋蘅谨守规矩,未拜下,已叫宫女扶住,言笑晏晏:“娘娘请了您坐呢。”
不由分说,把宋蘅送到木椅上。
宋蘅目光闪闪,没做挣扎。
连个宫女都这般强势,正主儿岂会简单。
“不知娘娘今日宣召,所为何事?”
宋蘅不愿和后宫女子打机锋,绕来绕去,说话都靠猜的,实在是九曲十八弯,永远说不明白,还不如一开始就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木昭仪却似对她很有兴趣的模样,噙着轻柔,却丝毫不带温度的笑意,上下打量着她。
良久,方道:“今日请宋大人来,不为别的,只是本宫听瑞雪说起,宋大人要搬新宅,想来人手不够用?”
宋蘅讶异,不明白木昭仪特意召见自己,却又说起她新宅子的问题,张口正要回答,木昭仪已然道:“那日,承安伯府,本宫瞧宋大人身边也就一个侍女,大人才来乌央,对瑞雪帝姬多番照应,本宫心存感激,知道您缺人,已令木家送了一批侍女、仆妇过去。”
乍然提起承安伯府,宋蘅心中警惕,只听木昭仪声音清凌凌的,悦耳,却令人在这炎炎夏日有种透骨的冰凉。
她忙道:“不劳娘娘……”
她原要推拒,再缺人,也不会收下木昭仪送去的人,谁晓得里头有没有木照样眼线,整日里被人监视,身家性命叫旁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可不好过!
木昭仪依旧漾着温柔笑意,丝毫没有给她回绝的余地,更似能瞧透宋蘅心中所想一般,道:“这会儿功夫,怕是人已经送往新宅了,宋大人只管放宽心,都是早早调教好的,规矩半步不会错。出身也清白,没那么多牵扯,宋大人可放心用。”
宋蘅哪敢收呢,可要推拒,又没十足的理由。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南宫瑞雪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得走入殿内。
这几日,瑞雪帝姬往宫中跑的勤,此时刚午睡起来。听说母妃召见宋蘅入宫,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母妃竟这样大方,一出手就十来个丫鬟婆子送去新宅子?她都没这样好的待遇呢!
南宫瑞雪不乐意,微微嘟起唇瓣,抱怨道:“母妃,怎只想着宋蘅,却忘了女儿?自打花芥没了,儿臣身边再无人可用!”
木昭仪差点毁掉南宫瑞雪,可如今瞧着女儿,演技全无裂痕,滴水不漏,宠溺得对瑞雪帝姬道:“帝姬府哪里缺人?你性子跳脱,帝姬府的下人便都找的木纳老实的,不得你心罢了!母妃还不知你?顽皮捣蛋,活似个猴子,宋大人帮了你许多,早该谢谢人家了。母妃瞧你不懂事,才替你出手一回,几个丫鬟婆子也值得你大呼小叫?”
话有些严厉了,木昭仪就这样当着瑞雪帝姬和宋蘅的面,一个贬损,一个夸赞,应是把瑞雪帝姬衬得如地上泥巴,把宋蘅捧上高空。
宋蘅连称不敢,瑞雪帝姬也是极不高兴——宋蘅心中不免嘀咕,八面玲珑的昭仪娘娘何时这般不招人待见,尽说些令人心生反感,叫人别扭的话了?
宋蘅愈发谦逊起来,猜测着木昭仪的用意。
大约,是想挑拨她与南宫瑞雪,让后者打从心底里抵触宋蘅。
身为南宫瑞雪的智囊,不只淑妃一系觉得棘手,怕连想利用亲生女儿的木昭仪,也觉得宋蘅碍眼了呢。
离了宋蘅的指点,以后南宫瑞雪就是傀儡,想如何摆布就如何摆布,也没有反水的能力。
宋蘅甚至想的更远了些。
当初,南宫瑞雪就是为了二皇子,才会千里迢迢前往大幽,明为和亲,实为挑动皇室内乱,虽有立功,却几次险些送命。
第一卷 第240章 婚姻大事
宋蘅不是没见过重视儿子,轻视女儿的,却也没料到,吃穿不愁,锦衣玉食的皇室,也把珠玉珍宝一般的帝姬当筹码,时刻准备着为皇子当踏脚石!
母亲当成这样,平生仅见。
宋蘅甚至连茶水都没敢喝,点心也不敢动——天晓得,她中了瑞雪帝姬的丹毒之后,已经对所有外食都抵触了。
如芒在背,极不自在。
就在她额际沁出汗,百转千回找理由告辞之际,乾清宫来人传话,陛下召见瑞雪帝姬。
宋蘅赶紧起身,道:“臣陪帝姬过去吧。”
南宫瑞雪警惕得扫了她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好吧,也不知父皇今日寻本宫有何事……”
她身边宫女自然也打听了几句,但传话的内侍嘴巴严,不敢泄漏一句。
木昭仪噙着若有似无得笑意,看了眼宋蘅,转而对瑞雪帝姬道:“去吧,别叫你父皇等你。”
宋蘅随着南宫瑞雪出来,才觉后背湿透。
这个木昭仪,明面看去,冰雪通透,可背地里实在阴诡可怕,便连宋蘅自诩身经百战的人,在她面前都压力甚大,极度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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