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在安静的夜里, 声音特别清晰, 她身上的沉眷的香气随着她的离开沉到地面上。
江津把注意力移回手机上, 他凝神听对面说了什么, 过好一会儿回应道:“...可以,大概十分钟。”
江津拄着拐杖出现在画廊前,他背脊挺得笔直,手里的拐杖也被他染上法国人的绅士气息。
画廊深处的灯光一直延伸出来,点亮门楣。
古香古色的牌匾上有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李丽琴踩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来给他开门。
江津的印象中来过一次,负责剪彩在门口站过十分钟。
门发出清脆的声音,拐杖先往里探了探,然后江津转身朝身后的朱秘书交代道:“去车里等我吧。”
“好的,boss。”
江津进去,李丽琴关上门,“要我扶你吗?”
“不用,我看过构造图纸。”
李丽琴也不勉强,她走在前面,一边说着闲话,“这期展览估计下个月就结束了,下一期的主题是‘爱情’,两期主题不太一样,可能月底的时候又要加班加点的大动工才行。”
宽敞的墙面上每幅画间隔着等同的距离,李丽琴走一段路停下,介绍展画背后的故事。
江津看不见,但是他很有耐心等一幅一幅听,像是吃饱喝足的狼匹将兔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两人一直走到路的尽头,没画了,能用来扯天扯地的理由也就用完了。
江津跟李丽琴并排站在最后一幅画前,问她:“您有事找我?”
“下一次的画展原本是和曾夫人一起合作的,她之前几次美术展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可是今晚又被你的那个大宝贝全给毁了。”
江津很快对上号,不是那个摔了狗啃屎的就是一脸憋屈买下尿壶的。
他双手插兜里,面色不如往常严峻,但是偏生这个时候的一丝丝温和都是挑战李丽琴最后一根神经。
“您不应该惹她的。”
“呵,江津,我真是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您现在下她面子就是下我面子,所以您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成功,与其一直削弱我对您的信任感,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江津浸在橙黄色的光晕里。
为了欣赏画展而专门设计的浅浅束光将他变成四分五裂,从得体的皮囊里折射出狡诈、阴沉、乖张的边角,“最近老头不满意手上权利被我分走,他正在试图让陶叶然慢慢走进人们的视野,开始接触集团的核心权利。”
“为什么是陶家那小子?”李丽琴一顿,然后神色大变。
对了对了,她一直很奇怪,陶叶然就是个小装修公司的儿子,整个人也软趴天真像是个女孩子,为什么江津却总是一副很看好他的样子。
如果说他身上流着江天利的血,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以为江天利明白轻重缓急,没想到他就是披着人皮的狼,背着她,把私生子四平八稳的养到了今天。
李丽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怡十八岁那天,老头跟我提了一句这次项目有个小装修公司特别得他意,让我把他家儿子也请来一起玩玩。”
“后来你就查了?”
“嗯。”
他就是能从一句话的蛛丝马迹推出各种情况的性格,宁可杀错也绝对不会放过。
而他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针对辛家,李丽琴觉得她还要被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那个私生子谋朝篡位。
“为什么不说?”
“只是觉得应该用在更关键的时候。”
辛家连他缜密计划里的关键都改变了吗?
李丽琴真的觉得难过,她的儿子任何时候都不把她放在第一位,他的生活被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牢牢控制了,喜悲都是。
她让他从小开始接受精英教育不是为了成为这样的人啊,她真不甘心养出来的这么完美的人脱离掌控。
江津消失在走廊尽头,李丽琴的手机响了,她接通,是江怡拽拉着一肚子的委屈来找她。
有警察找上江怡了,因为故意伤人。
江怡当时伤人后,车里黑匣子和附近监控的视频全部被清理过了,不可能留下证据,除非...
李丽琴挂了电话追出去,她扯着尖锐的嗓音喊了一声‘江津’,江津立在黑色商务车边,眉眼被夜风吹出几分冷漠。
“江怡如果被关进去,对你也没有好处!”
“她在外面也没做几件像人样的事,这次她敢伤人,下次就敢杀人,我这是为她好。”
“她可是你妹妹!辛家死了残了又怎么样?”
江津因为那个名字,呼吸陡然一紧,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牵拉着,稍有不注意,就会引他方寸大乱。
“如果血浓于水,那我或许应该将陶叶然敲锣打鼓的接回来,然后分江怡和你的一半股份给他才对。”
血缘是天生的,但是亲近与否却是相处的。
他们除了都是拴在江氏集团这根绳上的蚂蚱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牵扯。
辛家应该是上世纪巫女的残党,她就应该被光明的教徒绑上十字架烧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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