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穆彤叹道:“虚寒谷战役前,我曾进入这轮盘,与一位老人jiāo谈。她向我明言,那将是我一生中最后一项使命,使命完结,便可归向曦穆山落叶归根,然而找到失踪的神山,只能委托他人代劳。我本该死在谷里,却因先生而获救,相当于违反了天意。出谷后,这命盘就成了现在的混沌一片,无法再看出今后的命运。既然天意是要别人替我寻找曦穆山,我若勉qiáng亲为,恐会造成恶果。所以我只能求你帮这个忙,你若不愿意,我也只好就此作罢,让魂魄永远飘零他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灵宣洛还敢拒绝吗?并且听得出曦穆彤所言无虚,他倒对这命盘产生了极大兴趣,心想若能让盘面重现清晰,是否姑姑就能真正获得生机?
正暗自思忖,命盘已被曦穆彤取回,竟用指尖划破手腕,将血洒进盘面。
“姑姑为何要伤害自己!”他一见大惊,却来不及阻止,顿觉心疼难当。
曦穆彤道:“我知你是答应了,便将身上的血溶入盘中。除去血ròu,我要说的话也已输入进去,等你找到曦穆山,弄清它消失的原因,就将这命盘埋进它曾所在的土壤,然后代我焚香祈愿,我就算是认祖归宗了。”
灵宣洛的脑子,却转到了其它地方。
锦书圣作恶多端,但坐在仙首宝座上,尚不至变节投靠南宫向,最后落得给恶灵之火活活烧死的下场。他向南宫向屈服,为的就是要打听,那只能为曦穆彤解除家族毒咒的符袋的下落。
战争未结束时,灵宣洛就发誓要在战后前往漠北,亲自找出漠北狐族,要回符袋,让姑姑毫无后顾之忧地嫁给师傅。可世事变化无常,仅数日过去,一切就皆已物是人非。漠北之行依然成立,却成了受曦穆彤委托,且就算找到符袋,她与师傅也已是天人永隔,他怎能不心酸?
闪着朦胧之光的命盘送回眼前,他郑重地接在手里,道:“其实此事就算姑姑不提,宣洛在向鬼盟主与军师复命后,也会赶去漠北。当时并未将寻找曦穆山考虑在内,只是打算为姑姑找到解咒的符袋。”
“不!”曦穆彤一声轻喝,惊得他闭口。
“宣洛,姑姑求你,忘了那个符袋,这一世都不要再提起它,因为我不需要!等你走后,我将与你师傅举行冥婚,完成与他琴瑟和鸣,永世相随的心愿,这是我与他共同的心愿!”
“冥婚?”
灵宣洛直觉地感到曦穆彤是疯了,她明知只要毒咒不除,就不可与任何人举行婚礼,为何还要不可为而为之?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 耀海入梦之害怕
“冥婚”二字,如霹雳在灵宣洛头顶炸响,炸得他晕头转向,怔怔看着莲池中的狞灭,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姑,这……这绝不是师傅生前的心愿,你的固执,究竟是为他人,还是其实,其实根本就是为你自己?”
绝望再度袭来,烈冰宫里的寒冷带给他的痛感,相比龙牙镜里的烈焰,犹胜千倍万倍。她忽然令他害怕,只想从这空旷的宫殿逃走,可两只脚又似在青玉石地上生根,她若不走,他就没法挪步。
最后一句话,问得曦穆彤肝肠寸断,却依然面色无改,道:“为谁都好,没有先生代我去死,我的仙元就已经散作了星辰。我与天抗争五百年,最后保全自己而失去了他。不说先生,只说你第一位师傅竹月,不也是同样道理吗?所谓的逃脱厄运获得新生,其实是一命换一命,该死之人不死,就必会由他人替换,以维持天道平衡。宣洛,这种事不可再发生第三次,再也不能有任何人代替我死,绝不会了!”
她这番道理,是算有理还是无理?灵宣洛浑浑噩噩,无力细加分析,只觉得汗从额角与背脊冒出来,又结成冰,冻得他不停哆嗦。
他这还算是仙人之躯吗?倒不如去掉仙根,做回凡人,把她从烈冰宫劫走,然后寻一无人之境,守着她终老,等老死而去,也算是还给她灵珠里孕育的一生,之后随便她再想怎样,也与他无关了。
可是,jiāo还生命容易,感qíng又如何jiāo还?舍不下她,与她赐命这事无关,全因他心中对她的爱与敬。
他更不会如她那般走极端。他有执念,也同样固执,可到关键时刻,哪怕再艰难,他也懂得放下,她为何就做不到?
他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对于她的话,看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只冷然道:“姑姑,宣洛有要事在身,不能长留烈冰宫,临走还有疑问,不知您能否告知……”
曦穆彤躲开他的视线,稍一停顿道:“你问吧。”
灵宣洛道:“雪láng泣月的天象结束后,你隔空传来消息,告诉我香丽与桑雅换魂成功,她们皆已平安,其实是香丽平安,桑雅罹难,是这样吗?”
曦穆彤肩头一颤,不置可否。
灵宣洛道:“当时战斗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我作为盟军主力,不可有半点分心。姑姑从大局出发隐瞒实qíng,我能理解,可此时战火平息,我的心也随之平静,无论有多么不舍桑雅,也得坦然接受现实,所以姑姑可否直言相告,她是真回不来了?”
曦穆彤不得不走向他,从袖中取出一粒曦穆灵珠,递给他道:“这是灵儿。”
简单的回答,令他从四肢到心都陷入麻木,木纳地接过灵珠,眼泪已成串打落,“灵儿平安回来了,这……这就好,至少我还,对得起这位朋友……”
曦穆彤不忍看他,侧过脸道:“世事无绝对,当时我将一粒灵珠抛入褐血潭,香丽若能接到,收进她吐出的蓝孔雀妖元,以及桑雅残碎的灵魂,哪怕仅有一缕,也能助她有一日复生。故而你的疑问,只有香丽能答。你迟早要与她相见,也不急在这一时。”
第二百六十六章 耀海入梦之拜见
桑雅的身影藏在灵宣洛心里,从未曾远去。他将最急于问的问题放在最后,实际是害怕知道答案,当然也另有用心。
曦穆彤的回答,比他想象中要乐观,又正好用在之前的争拗上,黯然道:“世事无绝对这道理,姑姑也懂,却为何还要坚持……”
“宣洛,你该走了!”曦穆彤已完全背过身去,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灵宣洛的神qíng,骤然变得冷冽,眼中甚至透露凶狠。或许从五岁那年在九宫旋星广场上,第一次见她骑千翼冰雪shòu飘然而下时起,就从未用这种眼光看她。
“姑姑,你内心并不舍得宣洛走,你并不愿意为一位逝者,放弃所有你牵挂的人。在你的想法里,认为若继续活下去,大概下一个代你而死的人就是我灵宣洛,或者江南子墨,或者任何其他与你有关之人,只因你生来不祥。为何你要这样执迷?这种愚昧的宿命论,我永远都不会相信!”
“灵宣洛!”
曦穆彤是真怒了,喝道:“别忘记你徒孙的身份,休要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说罢猛转身,一巴掌就要甩到他脸上,谁知眼前忽然亮起一片七彩炫光,炫光中万粒星辰闪烁,其中就有她为狞灭留下的紫色星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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