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是安慰还是保证,阿史那赫云分辨不出来,却听得出他是在借神尊之名义自谦,一时语塞,黑红的脸窘成紫棠色,如个孩子似地扭捏许久方道:“赫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问出来是冒犯,不问又会一世不安,这可如何是好……”
能有何事把突厥勇士难成这样?灵宣洛好奇,笑道:“我与大哥已属忘年的莫逆之jiāo,大哥但有吩咐不敢不从,又还有何问题是不能答的?”
得了鼓励,他鼓起勇气道:“小哥明明救了我四千多赫云部落族人,却将功劳全推给曦穆山神。迟一些等我们走了,你必定还会去寻那白骨山。这些都是我从小哥话里揣测出来的东西,不敢劳烦小哥证实。但小哥是我赫云部的恩人,就算不建祠筑庙,也希望能知你的真名实姓,这要求要真是冒犯,赫云先行赔罪。”说罢又要下拜。
“呀!”
灵宣洛暗惊,心想这汉子戎马一生,真不愧是见识广博,自己如此费尽心思的遮掩,却啥都没逃出他的观察。好在他不仅机敏,还十分识大体,未对自己的行踪刨根问底,只想问出真实名姓,将来一直记在心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寻祖归宗之jiāo流
不会说谎的灵宣洛,遇见看似粗犷却心思细腻的阿史那赫云,二人一路jiāo谈许久,灵宣洛其实就没能瞒过他什么。
这位刚刚结识的莫逆之jiāo想求他真名,他想一想,就算仅从朋友角度出发,人家如此诚恳地讲述了与赫云部落有关的诸多事宜,对他要求不高,只求一个名字,他若都还要遮遮掩掩,可实在是无理,只好尴尬地拦住对方道:“赫云大哥要再这样多礼,小弟就真得见怪了。若仅是萍水相逢,小弟贱名不提也罢,但既已与大哥深jiāo,就不该再隐姓埋名。也罢,我真名叫灵宣洛,大哥若不嫌弃,直呼我宣洛便好。”
“不敢不敢!原来是灵兄弟,赫云真是失敬!”阿史那赫云谦恭地作揖拜谢,脸色平和。不过他若知道六界大战,听见“灵宣洛”三字时就断不会仅这种反应了。好在牵涉六界的末世之战,对人界影响甚微,灵宣洛才能省去继续解释的麻烦。
阿史那赫云的问题不少,进而又问:“灵兄弟既是仙人,又法力高qiáng,前来漠北想必是为要事,难说就是听说白骨山伤人害命后,来救世人免于劫难的。若属机密,赫云不敢多问,然而兄弟láng语使用之纯熟,赫云难以置信。这技艺不属仙术范畴,莫非兄弟过去曾在漠北匈奴区域呆过?”
这次他问到了点子上,灵宣洛对他的láng语也同样好奇,便主动先答:“不瞒兄长,小弟幼年时流落北方荒林,给母láng养到五岁,才被仙人接入山中修道,所以对láng语纯熟,没想有一日能用上救人,真是令人欣喜。看来技多不压身,这话真没说错。”
阿史那赫云听得连连点头,道:“难怪,原来灵兄弟的láng语是这么个来历,听起来也甚是凄凉。自古寒门出状元,兄弟必是经历过苦难的年月,才能成今日之大器!”
在深山老林与猛shòu为伴,旁人看来确实苦难,而对灵宣洛来说,却是珍贵的童年回忆。他从未抱怨过自己的出身,相反到夜深人静时,还会思念用奶水养育他长大的láng娘亲。
这种qíng感若解释给他人听,自又是要费一番唇舌,他便避而不谈,反问道:“赫云大哥的láng语比小弟说得可好多了,不仅如此,连埙这种中原乐器,都能chuī奏得登峰造极,却不知又从何来?是否所有突厥皇室中人,都掌握着类似的技艺?”
阿史那赫云难得地展露笑容,道:“灵兄弟过讲。赫云之所以懂láng语,是因为铁勒部落的男子长到十五岁,就要行成年礼,标志从此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了。成年礼上,必须献上一件与众不同的技艺,技艺越独特,越jīng湛,将来就越受尊敬。为给成年礼做准备,我的父汗提前十年就开始忙活,把我扔进大漠,让我与láng群在一起生活,体验一名勇士该具备怎样的胆量,我便学会了láng语。”
“这个……我那个去……”灵宣洛听得咋舌。
将五岁的孩子扔给野láng,让他自生自灭,活出来便是勇士,活不出来就再转生他世,中原人里有几位父母舍得?这种异族习俗他实在难以接受,相比自己学会láng语的原因,他反而同qíng起了阿史那赫云。
第三百七十九章 寻祖归宗之告别
阿史那赫云之所以懂láng语,全源自他父亲望子成龙,在成年礼后出人头地的苦心,灵宣洛有点接受不了。
阿史那赫云看出他心中所想,打趣道:“咱们突厥人以láng作为图腾,传说本就是láng的后代,同时又是马背上的民族,娃儿一生下来就可以给扔进野糙地,婆娘躺个把时辰也该起来gān活了,可不象你们中原人那般矜贵。没有我父汗的栽培,哪有我赫云叱诧风云的今天?我对他可是满怀感激,也怀念得紧!至于这埙嘛,就是因为我母亲了。”
这中原乐器,他演奏得如此熟练,是因为母亲?灵宣洛一听感动之心就起,问道:“哦?大哥的母亲想必学过中原的音律?”
阿史那赫云脸上大显惆怅,答道:“何止熟悉,我母亲根本就是隋朝皇廷的公主,和亲远嫁来新月海地区,为了汉族与突厥间的和平,奉献一生……”
“啊……”
灵宣洛肩头一颤,顿时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无论人界还是其它界族,为平息疆域纷争,都曾使用和亲之策。这方式或许能为边疆带来一段时期的安宁,和亲男女内心的苦痛却无人过问。看阿史那赫云的神qíng,他母亲的生活必不幸福,教授儿子chuī埙,或许正是出于对中原故土的怀念。
二人这家常叙着,旋星虚境外的天色就逐渐放亮。戈壁大漠的晨曦已露,狂躁一夜的风沙,终于舍得平息。那些rǔ白的沙虫也放弃阵地,回到流沙层下,继续寻找它们喜爱的动物腐尸了。
灵宣洛与这位新认的突厥大哥,彼此间患难见真qíng,眼看要道别,二人是依依不舍,恨不能继续结伴同行。
灵宣洛道:“小弟向大哥隐瞒真实名姓,大哥不怪罪,真叫小弟惭愧。不瞒您说,江姓源于我另一位兄长,虽是义兄,qíng感却犹胜家人。他复姓江南,虽是凡人,却是凡人中的佼佼者。小弟愿邀请赫云大哥在安顿好部族之事后,前往中原一聚,小弟将引荐这位兄长,相信你们间英雄相惜,也定会谈得来。”
阿史那赫云感慨道:“如有机会,赫云一定造访中原。不过我乃凡人,寿数有限,如今年已近五旬,不知还能在这huáng沙中消磨几年。但愿咱们重逢有日,能在中原相见!”
这话听来伤感,灵宣洛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戈壁滩上的人,最高寿也不过百岁,阿史那赫云这已是年过半百,等自己回去后修炼禅功八层,再全力以赴地对付啥黑轮尊者,或许将过去许多年,那时是否还能再见他,可真说不准了。
所以灵宣洛更加珍惜临别的时光,想想没什么能给他的,只有掏出一粒曦穆灵珠,递过去道:“小弟出门在外,未准备像样的见面礼,只有这粒随身携带的珠子,赠予大哥聊表敬意,也为纪念咱二人相识一场,还望大哥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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