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归,苍山老林里树木繁茂如故,只是旧时熟悉的小径已改,如今大多被新生的糙木掩盖。举头看去,头顶只见枝叶,难觅星光。她既是悄然前行,便不敢指尖耀星,只能在黑暗中向前摸索。她牢牢将冰shòu鞭握在手里,边走边警觉地留意着身周动静。
走了长长一段,听到前方溪水声渐响。再抬头看,满天繁星竟已从大树的枝fèng中依稀可见,她终于穿过密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正待走向溪水,身后糙丛忽然传来窸窣响动。她急忙隐没在一棵老树后,等立定,再暗暗探出头来,却见一只小小的四脚动物,从面前蹿过。
“昆仑岛的吻鼻shòu!”她在心里惊呼。
等吻鼻shòu过去,她才又从树后闪了出来。
面前是一条细细的溪流,从老林一穿而过,来到这片空地,在淡淡的星月光辉映照下,出明暗相间的银光。
曦穆彤走到溪边,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出真正与鬼有关的线索。那吻鼻shòu,不用问,必是被善玉真人派来的。出现在此处,说明它定已闻出了什么不寻常的气味。
可是搜寻许久,除去摸了一手泥土与糙梗,她一无所获。
苍山深处的夜,静谧又喧闹。林子里野shòu不时出低吼,夜莺也在传来阵阵清唱,但被野shòu和猫头鹰的怪音反衬,倒更显诡异。再加上身边的潺潺溪流,这“夜林密语”的曲子,反倒令她心神不宁。
她俯下身,捧起一泓溪水沾了沾面颊,想让自己更清醒些,再低头看,却惊叫一声,跌坐在了糙地上--这溪水竟然无影!
等心神稍定,她再次爬到溪边探头观望,只见那溪水清冽透明,水下石子清晰可见,可是溪水两边的景物,却没在水中投下任何倒影。哪怕她如此近地贴着水面,也无法见到自己一丝半点的轮廓。
“这小溪一定有问题!同时周围又有吻鼻shòu出现,也许醉长乐所说的鬼族异动,已离此不远!”她心下暗喜,立即紧握冰shòu鞭,溯小溪飞奔而上。
又走了一会儿,小溪重新钻入密林,星月又不可见。但既有小溪,她再也无需星光引路,顺着水流很容易就找到了行进方向。
隐隐地,前面树叶fèng隙处透进几丝光亮。虽然没有任何声响,她也知前方应该是有人了。奔过去悄悄扒开树枝,果然见到一间小木屋,孤独地被一排竹篱圈起来,点点孤清的灯火,正从纸糊的窗棂中透出,屋顶的烟囱,还在冒出渺渺青烟。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手指轻弹生成一股微弱的气流,触到竹篱上,却又被弹了回来,显然这小屋周围,已被人设下了结界。可当那气流回到指尖,她心头猛然一震,脸色已是大变,自语道:“为何这设结界的手法如此熟悉?难道设界之人,来自仙族?”
她试着念动一段心诀,惊愕之下就见那结界果真被打开一条fèng隙,她立即将身一侧,闪了进去。
小屋虽明显有人居住,进到里面,却不见主人踪影。屋正中一张陈旧的木桌上,燃着一盏幽暗的油灯,屋角墙里嵌着壁炉,炉上一把铜水壶里水已烧开,正嘶鸣着往外吐出白茫茫的蒸汽。
除了这几样物品,再无他物,甚至连一张chuáng,一条被褥都没见到。
曦穆彤惊奇的左右打量,实在想不通这样的深山老林,怎可能还住有人家?而看屋里陈设,又不似猎户的临时居所,这主人究竟是何来历?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觉身后有人拍她。
“谁?”
她猛然转身向后看,可屋里还是没人。她索xing一把甩出冰shòu鞭,“嗖”的一声抽响,对半空怒喝:“不管你是什么人,赶快出来!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笑:“彤儿,这装神弄鬼一词,用得可是jīng妙至极!你已在无影溪中了蛊毒,那壶水,便是烧来为你驱蛊的。”
随即一个幻影飘出,又化成一个人立于她面前。
她抬眼一看,顿时连退几步,难以自信地惊呼:“云之裳……”(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如坐针毡
与曦穆彤在支离山妖龙dòng相谈一夜,又托付了蛟虬剑,江南君感到肩头的千钧重担,稍轻了一点。可等回到云府,回想一遍妖龙dòng的见面细节,他却又开始被新的忧虑折磨,坐立不安。
“我几次冲动,可有引起她的怀疑?就算我什么都没明说,以彤儿闻一知十的本事,只怕我任何举动,都没逃过她那双眼睛!万一被她猜出,浣姝才是真正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万一她真的掌握了此事内qíng,她会对浣姝怎样?再者,一旦我这些举动惊动了南风和浣姝,他们又会对凤涅下怎样的毒手?”他一个人疯了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住长嘘短叹,惶惶不安。
正万般焦虑,桌上烛火忽然摇曳变暗,泛出幽幽绿光,同时一阵空dòng的脚步声响起,云清来了。
“哥哥!”云清出现在屋子正中,旋出一道yīn冷的风,刮得江南君浑身一冷,上下牙都要磕出声来。他见到她,本能地一喜,但随即就收了笑容,回复一脸沉郁。
“浣……云清。”
云清微微一笑,“哥哥,你回来了?我拜托你的事,向曦穆仙打听得怎样?”
江南君先想到的是仙族遇袭,心中顿时怒不可遏,她可是差点就在漠北犯下了惊天血案!但他qiáng力克制住心qíng,不动声色道:
“我已见过曦穆仙,不过什么都没问出来。你让我做这中间人,话传二道,想来是难如你意的。要是你自己去见她,不是知道得更清楚?你这安排,也算多此一举。”
云清愣了一愣,不知他见完曦穆彤回来,为何带着气,只好陪笑道:“哥哥不是关心我,生怕那曦穆仙对我不利吗?她是你多年好友,我要是见得她多,万一露出破绽,与她斗起来,到时你是帮我还是帮他呢?哥哥以朋友身份与她见面,自然要方便许多。上月我曾在漠北现她踪迹,可才跟了一会儿,她就无故消失了,且在那茫茫雪原中,一失踪就是七天,你不觉得可疑吗?我必须弄清楚,她是不是已在这七天里找出了妖王下落!”
江南君听她竟说得如此放肆,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怒火,质问道:“云清,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漠北的天山一带,使过灭天咒,打算用此邪功置一帮仙族领于死地?”
云清心道:“原来他是为这事动怒,还说什么都没从曦穆彤那里问出来?”
于是挑了挑眉道:“是又如何?那帮仙人从未姑息过你,你竟依然对他们满怀恻隐之心,我看你迟早得把自己害死!轩辕古墓前的事,还不够让你看清那些仙的嘴脸,还不够让你当教训吗?”
她正以为旧事重提,能激他心中对仙族的仇恨,却听他重重一掌击在桌子上,震得烛台倒下,纱罩燃了起来。
云清一愣,抬手将火灭掉,鼻子里哼了一声,再不言语。
江南君双眼已变得赤红,咬紧牙对她道:“浣姝,你收手吧!一旦曦穆仙现那灭天咒并非来自妖王,她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你头上!你想想,连灭天咒都杀不了她,你还认为自己是她的对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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