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师傅在卢田玉里?”水铃儿听得茫然。
只见江南君的手向上一抛,那玉便轻飘地浮在了半空。
他又念了几句心诀,一缕青烟就缓缓从玉中飘出,变幻成几幅不同的画面。
每幅画里出现的,都是竹月生前的qíng景。
他或在伏案疾书,或在禅室打坐,或在日光照耀的百香谷捧书苦读。
“师傅—”水铃儿顿时悲喜jiāo集,瘫软在地。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只盼每天晚上睡着后,能在梦中与师傅相见,却不料原来从卢田玉中,就可以重温他的音容笑貌!
江南君解释道,“这卢田玉,源自上古伏羲时代,与人qíng感相通,甚是重qíng,喜爱记录人之生平。当然所被记录之人,一般都已身死,魂魄幻灭,它便同在生者一起,共忆与死者的往昔。重获卢田后,我曾在里面查找与浣姝有关的记录,却什么都没现,所以我才能继续相信,她尚在人间。”
这下水铃儿彻底明白了,当初江南君把卢田送给自己的深意。
想起这几日来自己的态度,他懊悔不已,伏在江南君脚边痛哭道:“江南哥哥,铃儿错了……”
江南君扶他起来,抚上他肩头,劝慰道:“铃儿,回稽洛山吧,慢慢的,你就会懂得你师祖姑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并且三界即将大乱,还有许多重要的任务,等你完成呢。”
水铃儿哽咽地说不出话,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稽洛山,曦穆彤将水铃儿绑成一粒粽子,挂在千翼冰雪shòu一侧,自己则背对他,坐向另一侧。
水铃儿不再挣扎反抗,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一路飞行无语,只有飞鸟和云彩从身边经过。
他苦苦回忆,过去与竹月一起在云中穿梭的qíng景,想到将回一个已经再也找不到师傅的稽洛山,心中充满了恐惧。
他呆呆地看着曦穆彤一尘不染的背影,心中默问:“这一切,到底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第五章 回到稽洛(一)
千翼冰雪shòu飞了许久,稽洛山已遥遥在望。
曾经,那是一个多么温暖又熟悉的地方,每次外出归来时,他都会在心中欢呼:“我到家了!”
可如今,家的感觉消失,除了惶恐,他对那仙山,再也找不出其他感觉。
千翼冰雪shòu落到落音竹宇前,习惯xing踢了踢蹄子,但没再甩下多少散碎的云彩。
巍峨的落音竹宇依旧高入云霄,只是抬头望去,九宫旋星盘上的天空,似乎少了过去浮游的祥云。
曦穆彤带水铃儿走进竹月住过的浮生殿,在庭院里为这粒任xing的粽子松了绑。
“从今往后,你就是浮生殿的主人。”
“主人?”水铃儿想重复这两个字,却现自己嘴唇gān枯,喉咙嘶哑,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望遍四周,好像处处都能见到竹月的影子,实际,却再也寻觅不到那个亲切的人。
曦穆彤冷冰冰地继续说道:”当日拜师大典,你我曾有约定,三月内,若你练成指天禅一层,我们就同意你修仙的请求。既然你现在已经实现当初诺言,我也当遵守。从今日起,你就将踏上修仙之路。而你修行的终点,就是指天禅七层。待你达到七层,我便与你同赴蓬莱参加通仙仪式,亲自将通仙汤端到你面前。不过是否能最终成仙,得看你的造化。”
水铃儿很想大声呐喊:“我不想成仙,我一心求死!我承受不了这种家破人亡的痛苦!师傅已经仙逝,竹星师叔失踪,与你又成陌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他只是身心疲惫地站在院子里,如棵cha在土里的竹树,静默不语。
曦穆彤在浮生殿布下结界,他再也出不去。
他没有怨言,毫不反抗,由得她把自己囚禁。反正除了浮生殿,他已不想再踏入其他任何地方,所以这里,作为世上最好的牢笼,正好顺了他的心意。
听到小公子已回稽洛山的消息,山中仙人凡人一片欢腾。
经历过这样重大的变故,月竹仙、星竹仙和小公子全部死的死走的走,以致曾经一派祥和的仙山,忽然间就陷入了死气沉沉的气氛,变得寂寥无比。
这山里,已经很久没有生过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现在逢此喜事,颓丧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先,碗仙就把一大桌接风酒菜,送进了浮生殿的敞厅。
紧接着,捉衣嫂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见曾搂着她脖颈亲她的小童,眨眨眼就长得这般高大,顿时又是惊喜又是伤心,当场决定,要连夜给他赶个十几二十套新衣裳出来。
三果老来到后,也是又哭又笑,完全没了以往的倨傲之气。为给大家助兴,他们还破例拎来一大壶稽洛山的百年陈酿,仙人醉。
这酒,可算是水铃儿的心头好,只要闻到那醉人的飘香,他就再也不会被那些痛彻心扉的回忆纠缠。
砚仙再见到他,直往别人身后躲,看来是还没放下把他骗去支离山那档子事。
而他,也唯有在看到砚仙时,勉qiáng地笑了一笑,他只是希望用笑容表示,自己早已不怪他了。
第六章 回到稽落(二)
浮生殿里为水铃儿摆下的接风宴,最后一个来的是斗斗。 他踏着规整的步伐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个什么。水铃儿定睛看,原来那是竹涕虫灵儿。
斗斗与他一年不见,他便已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于是他也配合地将自己长到了那个年龄。他告诉水铃儿,既然以后要一直留在浮生殿里练功,灵儿就留下来陪他,为他解闷了。
敞厅里热闹了好一阵,等大家推杯换盏,庆祝完他的回归,又各自离去后,整个浮生殿重陷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晚,估计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他便走进竹月曾经常呆的书斋,开始轻抚他用过的每一件物品。
一件件看过去,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案头那本皮面的《指天禅》上。
他的东西,已被曦穆彤命人,全部从他原来的住所搬来这里,所以这本书,也回到了竹月的桌上。
他脑海里回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眼前则是一名幼童,正对师傅立誓的画面:“徒儿谨遵师命,一定尽全力将指天禅练到第七层,与师祖姑姑一界相通。”
“师傅,只要徒儿还活着,过的誓,就一定会努力实现。或许有一天我能练成万宇诀,真的与她一界相通,可这与成不成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一旦成仙,就意味着哪怕等待千年,也无法再与你相会,铃儿就宁愿做这一介凡人,老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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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水铃儿,曦穆彤回到了真龙峰顶的缥缈殿。
等她到得殿门口,现清秋无忧、云之裳和锦书圣,已在门前等候。
“铃儿,回来了?“清秋无忧小心翼翼地问。
曦穆彤点头道:“回了,从此以后就留在浮生殿,等把仇恨都放下了,再放他出来。”
“哎,这样也好。”他轻声叹息。
云之裳跟着问:“竹星呢?可有他的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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