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荒凉,两腿抖,只能用宝剑撑地,以防倒下。
与灵宣洛对视许久,她嗓音沙哑地说道:“你赢了,恭喜你。我只有一个问题。”
战败一方,还有何权力提问?灵宣洛却不驳斥,只冷冷一笑道:“你问。”
惠秋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睫毛上挂的泪珠,被这动作挤得顺脸颊淌落,她也不擦。
“钢魂兵气门的秘密,世上只有五个人知道,云帅和我们四大鬼将军。我想请你告诉我,是谁,透露的……”
这问题,竟也惊到了灵宣洛,他肩头剧烈颤动,蛟虬剑险些脱手。黑锦战袍,披在他身上抖得厉害,那抖动,也不知是来自他的身体,还是初夏里,微热的夜风。
第六百四十六章 直捣海岩之低头
惠秋兵败,一万钢魂兵全部阵亡。
海岩镇大本营,为云清在苍láng盟里的立足之本,被她弄丢,她已知逃不过一死。就算灵宣洛今天愿放她一马,火铃儿或云清,也绝轻饶不了她。
战势演变成这样,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但仅靠手上一把剑,她还能改写这结局吗?
她决定放弃了,只想在死前,知道是谁泄露了钢魂兵气门的秘密。
她的问题,偏偏印证了灵宣洛的猜测,让他心如乱麻,却不敢轻易表露,只淡然答道:“惠秋,事已至此,这些是是非非,对你还有何意义?另外三位鬼将军与你共事已久,她们和我灵宣洛,是否有渊源,又是否会为我传递这样重要的信息,你心知肚明,何必再多揣测?对我来说,至今也无法相信,那人会生出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之心,一切都还有待查证。所以我唯一能给到你的回答,是不知道。”
唯一的回答,其实已回答了一切。这番对话,飞旖听不懂,他二人却心照不宣。
这个打击,甚至可怕过兵败,惠秋两腿越来越沉,直至宝剑都撑她不住,便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她仰头望天,几颗残星映入眼帘,忽然双肩耸动,狂似地左右摇摆着大笑。那笑声惨过嚎哭,震得天使兵和灵童兵都纷纷后退,只有灵宣洛,始终威严地静立。
“我真傻……”笑完后,她喘着粗气念叨,“我这样忠诚于她,到头来,却是死在她的手上。她那样不可一世,到这时都低了头,我明知败局已定,却还要端着这一文不值的空架子,死不投降,结果落到这一步……”
念到此处,她猛抬泪眼,手臂笔直地指向灵宣洛,怒斥道:“你这个瘟神,你没有赢,赢的是她!我是败在她手上,败在跟错了主,信错了人!”
死到临头,还这般qiáng硬,灵宣洛松开的眉头再度皱起,嘴角也绷得紧邦邦,用烈火般的目光死盯她,语气却坚硬似冰。
“人在尘中不是尘,尘在心中化灰尘。你的败,为何不说是败在你的一念之间,败在你为你主子杀第一个人的时候?”
“这……”惠秋手臂垂下,烂泥般倒回了地上。
百年来,她跟随云清四处作恶,一口傲气顶在胸口,从来就没散过。现在眼看人生要走到尽头,却忽然被灵宣洛两句话惊醒,一个声音就在脑中穿梭:“确实是你的错,你大错特错,怨不得任何人……”
灵宣洛观她神色,好像是终于低了头,才展开眉头,脸色也稍有缓和。
他宝剑回鞘,既怜悯又鄙夷地看着她道:“你这条鬼命这样收场,不该责问任何人,而该好好反省,你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的血,欠了多少人的命。就算老天原谅你,同意给你来世,你敢走入六道,和那些遭你屠戮的冤死鬼,共同转世投胎吗?惠秋,你该清醒了。你以为打赢东海战役,就能回苍láng盟向火铃儿邀功请赏,输了,又会被他责罚,甚至军法处置。可你是否想过,这个被你奉为尊上的人,正和你走同样的路,犯同样的罪,所以今天接受惩罚的是你,明日轮到的,肯定是他!”
第六百四十七章 直捣海岩之选择
惠秋被灵宣洛俘虏,死罪难逃。灵宣洛本可一剑就将她结果,却并未急于处置,而是循循诱导,希望她在死前,能对此生犯下的罪孽有所悔悟。
惠秋听他对火铃儿作出这般断言,有气无力地反驳:“你……你这说的什么话?火铃儿拥有轩辕huáng帝的智慧,类似他这样高贵的人,若有一天能统领六界,一点都不奇怪,又怎可能向你神鹰盟引颈就戮,下场与我惠秋相同?”
她肤浅幼稚若此,也难怪会走到今天。
灵宣洛仰天大笑,指着她道:“你的理论太荒谬,真是到死都冥顽不灵!他出身由天定,对六界图谋不轨,对世人心怀恶念,却是因他道德沦丧,bào戾恣睢。不管哪一界的领袖,要治理天下,靠的都是德,他既无德,又怎可奢望一统六界?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可不会因为他血统高贵,又脑瓜灵光,就纵容他为恶世间!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你先于他接受制裁,并不意味他会比你走运!”
他的话掷地有声,惠秋无言驳斥,心里却不知为何,得了几分安慰。
她勉qiáng支起身子,黯然道:“但愿老天真能如你以为的这样公平。我自身难保,又还有什么资格去品评他人?看你这架势,我就知已逃不出你的掌心。就算你肯放我走,火铃儿现在依然大权在握,也能代天灭了我。横竖都是个死字,不如死在你手里,还能得个痛快。灵宣洛,我害过你,害过曦穆彤,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正好公仇私仇一起报,你动手吧,我只求一个痛快。”
jiāo代完毕,她闭上眼等死。可等了半天,耳边却静悄悄,连人的呼吸都听不到。
她愕然睁眼,再看灵宣洛,现他如尊玉雕般安坐马上,一动不动。
“灵宣洛,你一肚子鬼点子,这……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她的心一下给抽空,吓得蜷成了一团。
灵宣洛无意吓她,清清嗓子道:“我要想折磨你,眨眨眼就能想一百个法子,还用考虑这么久?我只是为你可惜,你这一生打打杀杀,从未享受过半天的清净,难道打算就这样走了?带着不服,带着遗憾,从此如尘埃飘散……”
他终于抓住重点,一刀豁开了她的心。她的坚韧,终于被他一掌击碎,再也不能假装坚qiáng,唯有悲从中来,放声痛哭。她当然不愿这样走,可她还有得选吗?
灵宣洛见她哭得真qíng流露,眼神柔和下来,直白地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与你私仇不共戴天,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解恨。但所谓的报仇,不过是寻求心里安慰。所有悲剧都已生,你的死活,又能改变什么?”
她听得心头猛颤,两手按住胸口,目不转睛地望向他,等他往下说,眼里的绝望,渐被希望取代。
灵宣洛继续道:“你死罪已定,活不过今晚,但我愿意给你两条路选。”
“两条路……?”她以为听错了,嘴张得老大。飞旖在一边,也瞪大了眼,眼中却满是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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