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京城已经全面封锁,再加上,那天客栈里,小二的口述之后,基本画了一个画像,凭着画像的身形,满城寻找。
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他们给找到了,只是看到此人真面目时,还真是吃了一惊。
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只是一个孩子,因为到了成长的年纪,个子长高了,声音也变得浑厚了,所以难免有种是大人的错觉。
这个孩子,先一看,有些眼神,再一看,才发现他们曾经见过,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邵方。
已经很久远的名字了,他的姐姐邵呈婉何曾的让人咬牙切齿,可是很多年不见了,那次大牢里的尸体,被怀疑并不是邵呈婉本人,事到如今,也没见过她,倒是惊讶的发现了邵方。
多年不见,这孩子变得有些孤僻凶狠了不少,看苏占的眼神带着腾腾杀气,但幸好还有些良知。在被他们抓了之后并没有像别的杀手一样选择自杀或者以死相抵,反而是束手就擒。
苏占惊讶的看到他被擒之后,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解脱感,似乎并不在乎抓了他是判死刑还是别的,只要抓了他,他就解脱了。
这种感觉看得人心疼,苏占问起他姐姐邵呈婉时,他说早就死了。
大牢里的尸体虽然不是邵呈婉的,但她也的的确确已经死了。那天的情况,邵呈婉因为害怕说出了邢师爷的秘密,邢师爷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当然就弄死了她。只是故意找了别的尸体代替,故意让他们觉得邵呈婉还在世上,其实早就没了。
后来邢师爷也带走了他,逼着他成为杀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说之所以听命他们,只是因为姐姐的尸体在他们手里。
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姐姐,姐姐想看着他出人头地,为此也付出了不少,甚至她的幸福,所以他最舍不得的就是姐姐,只要每天看见姐姐的尸体就等于看见了姐姐。
但是渐渐的,在做了很多事之后,他开始迷失自我,开始迷茫,开始看不懂世道,早就想死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自杀,这次落到他们手里,任凭他们处置。
苏占闻言,只有连连叹息,感慨命运捉弄人。
后来娄伊璟也知道了这事,特意亲自跑来看看他。
那时的邵方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了,充当封国的奸细,不论什么理由罪名都不会小,如果是被迫的,至少还能活。只可惜,他被迫的日子里,没少杀人,也就是死路一条了。
娄伊璟过来时,看见邵方一个人呆坐在大牢角落里,灰头土脸,面色阴沉,心里头就有说不出的滋味。
脚步声由远及近,邵方发现有人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是娄伊璟,他倒是客气的叫了一声,“娄姐姐。”
娄伊璟点点头,感慨万千,“想不到多年不见,我们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邵方,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到你就想到了你姐姐,想到了你姐姐为你做的事。”
邵方闻言自己的姐姐,也是潸然泪下,“我对不起姐姐。姐姐为了供我读书,让我出人头地,不惜成为别人的妾,甚至不惜女扮男装当什么县令,而我却终究还是辜负了姐姐。姐姐!”
娄伊璟也禁不住抽噎,稍稍擦了擦泪,低头将手里的饭盒送了过去,“这是我亲手做的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但还是吃些吧。吃饱了,黄泉路再长也不会觉得饿了。”
邵方哽咽,说不出来的滋味,娄伊璟也不再多说,将东西送过去,就转身走了,因为她不愿意再瞧。
怕瞧的多了,对邵方的印象就深刻了,这样他走的时候自己就不得安心,所以宁可不瞧。
几天后,邵方被处以死刑,娄伊璟要求让他死的体面些,所以,最后送了些毒药,让他静悄悄的走。
几日后,娄伊璟再来的时候,就不是在大牢里看邵方了,而是在他的坟前。
坟是新建的,周围的草木还没生,现在看起来的确孤苦伶仃,就好像邵方临走之前,一个人孤苦伶仃一样。
但,这个世上,什么路不是自己独自前行呢?
黄泉路如是,人生路也如是,谁还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呢,这么一想,也就不觉得邵方孤单了,只是希望他在这条路上能够勇敢些。
从坟头出来,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苏占搂着娄伊璟撑着伞,娄伊璟抚着肚子,肚子已经渐渐凸起,行动多少有些不便了,娄伊璟走得很慢,苏占便也走的很慢,二人迎着细雨走在宁静的天地间,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但不孤单,反而有种宁静,这几年的勾心斗角,让人有些乏了。好不容易,黄裴被贬,封国暂时不兴兵来犯,总算是有了些稳定的迹象,但是前途究竟还有多少坎坷,多少暗潮汹涌,终究还说不清楚。
娄伊璟发困的靠着苏占,任由苏占带动着自己的身体往前。
到府邸的时候天空放晴,丝丝阳光透露出来,将人间照的通亮。
苏占收起伞,阳光直接射来,娄伊璟双眼微眯,双手挡在眼前。下人走来,搀扶着娄伊璟往屋子里走。
好不容易才有些喘气的时候,却突然被外面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谢光的贴身侍从跑来,说,皇帝驾崩了。
娄伊璟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嘴角扯出无奈的苦笑,那位被权利捆绑,最后昏迷在床,活死人一样的皇上,终究还是成了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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