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懂什么,过去的老人都吃不饱的,想吃一顿饱饭多难啊?就说你奶奶吧,她那时候肚子饿得吃香蕉头充饥,香蕉头哪里是人吃的啊,吃了几天,整个人都浮肿了。
肿了也不能躺在床上不做事啊?我们下地,她在家带迟瑞,后来我们回家找不到她,听到迟瑞在不远处哇哇地哭,我们去找的时候,才发现她人倒在地上,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迟瑞只有八个月大,她背着迟瑞要去打水,就这么倒在往水井的路上,再没能醒过来。”
说到这里,吴月桂抹了把眼泪。
大家都听到了,手上的动作都不由一滞。
也是,最困难的日子才过去没几年,但是大家好象都把那段最艰难的岁月慢慢淡忘了,只记得眼下的幸福,吴月桂无意中的哭诉提醒了大家。
叶秋桐赶紧上前安抚婆婆,道:“妈,别难过,过去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现在不都好起来了吗?你看大家个个也都出息了,如果奶奶还活着,肯定也很高兴。”
吴月桂听了儿媳妇的话,也觉得大过年流眼泪不吉利,便擦干了眼泪,笑着道:“所以啊,我每逢做祭,就恨不得再多做几个菜,想让他们把以前饿的肚子都吃回来。”
迟丽一听也明白母亲的心思,她讪讪地道:“我不是不理解你的意思吗?现在我懂了,以后不会再嫌你做得多了。对了,妈你做的都是中餐,咱们祖宗和爸都没吃过西餐,下回我带几个汉堡回来,他们肯定吃得很开心。”
迟丽的话,把吴月桂也逗得开心了一些,但是面上仍是气哼哼地道:“就你歪主意多,还不帮妈把桌子整理好,菜都摆上桌?你听听鞭炮声,有人都祭好了。”
果然,村子四处不时响起零落的鞭炮声,这是祭完了祖宗,准备撤供吃饭的意思。
大家于是抓紧了时间,帮着摆供的摆供,上香的上香,倒酒的倒酒,不一会儿,供桌就弄好了,神香袅袅,菜香扑鼻,想必老祖宗也是满意的。
吴月桂手里拿着一大摞要烧给老祖宗的金纸,正面朝上,站在供桌前念念有辞。
吴月桂说话的内容大体就是今天是过年啦,请列祖列宗就位,不孝子孙置办了一桌酒菜,请祖宗们享用。在尽情吃喝的同时,也保佑子孙们来年风调雨顺、身体健康、发大财,心想事成,丢的孙子能平安找回来云云。
叶秋桐每年听吴月桂说的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几乎都要能背了,但是今年听吴月桂提起奶奶饿死的伤心往事,她顿时觉得婆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祈祷。
吴月桂的祷词说完了,便拿了“杯”,对叶秋桐笑咪咪地道:“秋桐,你来信杯吧!”
按道理,往年如果迟生在的时候,求“信杯”的重任是交给迟生的,但是今年迟生在外国不能回来过年,吴月桂便把这件“大事”交给了叶秋桐。
如果能“信杯”,才表明祖宗接受了供奉,再烧完金纸,就可以撤供了。
叶秋桐也不推辞,接过一对木制的“杯”,然后也跟着念叨了几句,大意和婆婆说的差不多,主要是请祖宗来接受供奉的话比较多,至于说到让祖宗保佑之类的,叶秋桐倒也不想为难祖宗了。
如果祖宗都有“法力”保佑后人,那世界上不都是有钱的富贵人家了?
还是让祖宗安安心心接受供奉就好吧。免得吃的时候还有心理负担……
叶秋桐拿着杯扔到地上,一正一反,吴月桂满意地道:“信杯了。来,烧纸钱吧。”
纸钱也和供品一样,一年买得比一年多,而且随着市场经济的搞活,就连纸钱的品种也一年比一年丰富了,不光有传统的黄纸印着金纹,草纸镂空币,还出现了印着彩色冥王的大钞,一张就是一百、一千的,反正极尽印钞人的想象力就是了。
迟瑞端来一个坏的大铁锅,架在院子里,把纸钱引燃了,放进铁锅里,大家就围着铁锅烧起纸来。
迟子若饶有兴味,去年她还不太懂事,今年这一套一套的对她来说都挺新鲜的,便也跟着烧纸,一脸认真地道:“爷爷啊,这钱是子若烧给你的,你就放心花吧,咱们家现在可有钱了,你要花多少都行,早上要吃油条,中午吃北京烤鸭,晚上吃羊肉面条……”
“迟子若,你说的是啥啊?”迟丽嗤笑,“我爸你爷爷要这么吃,非撑得慌不可。”
迟子若抽了下小鼻子,想想也是,继续念叨道:“那就吃两顿吧爷爷,姑姑说你会撑得慌……”
“迟子若,不许说我坏话。”迟丽生气了。这话要真地传到她爸耳朵里,说她不让他吃饱饭,说不定就会降下“惩罚”。迟丽还是相信这些的。
“你都大学生了,还和小孩子闹,没正形。”吴月桂骂了句迟丽。
迟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妹妹还是没长大。”
“切,我才不象你,还没念毕业呢,就和老学究似的。”迟丽真是百无禁忌。
叶秋桐真是为自己的小姑子愁,还好有能干的两个哥哥,要不然这小姑子以后怕是日子不好混,随便说话都能得罪人。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二章幸运的迟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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