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司马伦的兵马都在南边,他们又没有船只来往两岸。主帅住的老远,也不利于统帅。
“工部这边,尚有可用的人手,本官给统领张罗几个,把大帐修好。”左浣思温和道。
司马伦抬眼看了看周围,神情中几分感激,“那便多谢尚书大人了。”
……
……
黄河面宽数十丈,此时有些微风、略起微波。
苏方回盯着船工提起测量水深的锚杆,昨日标红的部分被水浸湿,又超过红线半寸长。
“怎么样?”张灿在他身旁问道。
“因为有浪高,这个数据只能算涨了一点。”苏方回肃声道。
张灿闻言面露喜色,“那就好,已经连续几日不怎么涨,看来汴州城解危矣。”
随后对那船工道:“放回去吧!”
船工应了声是,接过锚杆放回小船,划着桨朝固定的锚位驶去。
苏方回神情顿了顿,抬眼看向那船工。
那船工看起来比中原这边的人都要高些,头上裹着粗布巾子,短衫长裤,裤腿挽起来到膝盖处,一双鞋湿湿的,每走一步,都在船上留下一个脚印。
他脸庞黑瘦,佝偻着身子,走路微微探腰,是常年在河边劳作时的样子。
是有什么异样吗?
张灿抬眼看向陷入沉思的苏方回,几分疑惑。
“没事,我只是想些无关紧要的。”苏方回淡淡道。
张灿吁了口气转身搭小船去岸上汇报,苏方回只是盯紧那名船工。
看他把锚杆拿起来,调整好方向,轻轻放入锚位。又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手上的泥水抹在了脸上,又有一些滴落在肩膀上。他浑然不在意,只是又拍了拍肩膀,这下污渍更多了些。
手上仍然有泥,他干脆低头在河水里洗了洗,又扯起前襟,随便擦了几下。这才坐在小小的甲板上里,歇息起来。
略有洁癖的苏方回再不能忍,收回了目光。又忍不住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才转身走开了。
船上那人干脆伸了个懒腰躺倒,迎着阳光眯眯眼,换了个舒服些的方向。
旁边有个运输沙袋的船只轻轻划过,看他躺下,那船上的人喝斥道:“福旺!又偷懒不是?快去运沙!”
船上的人斜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你懂什么?苏师傅说了,让我看着这锚点。不信你去问问。”
“苏师傅亲自交代你?”船上的人略有些怀疑。
苏师傅他们是知道的,即便是工部尚书,跟苏师傅说话时也是语气和蔼。这个人每日一袭白袍,气度见识,却胜过很多官员。
只是苏师傅很少主动跟他们搭话,有时候他们腆着脸问几句,他也多半不会理睬。
怎么就亲自吩咐这个才来没几日的福旺做事了?
“问就问,谁怕你!”
那船上的人立时变了方向,便准备朝大船处划去。
眼见福旺在船上翻了翻身,竟然睡着了。
那船上的人气急,船桨便摇得快了一些。结果没走多远,便有人远远喝斥道:“路子错了!犯啥迷糊呢!快运到上游去!”
船上的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间重重哼了一声,便又朝上游划去。
你便偷懒吧,船上的人狠狠道,等夜里歇了,看我不打你一顿。
船上睡觉的福旺眼皮微抬,目光的方向,是苏方回消失的甲板。
第六十二章 夜黑风高好杀人
天只晴了两日,便又阴下来。至夜,起了些风,却没有星星,河堤上漆黑一片。
说是漆黑,也不尽然。
每隔十多丈,便有个值夜的兵丁举着火把,寂然而立。这是河南道节度使的府兵,目前受禁军调遣,在汴州段黄河堤守夜。河南道军纪严明,值夜的兵丁目光锐利,虽至夜深,尚没有一丝松懈。
这一处是险要的环弯处,值守的却是个新兵,正月里才入伍的。
小名阿缕,今年刚满十六岁。入伍的时候,娘亲特意嘱咐,等十年兵期满了,就会给他娶媳妇。所以从军期间一定要尽心尽力好好表现,万不可学那些老兵,毛里毛躁惹是生非。
阿缕的确很尽职,他隐隐觉得,即使是值守,他也是站的最直的。
哐哐几声梆子响,夜色里阿缕的身姿微微动了一下。
是二更了,该换防了。
终于可以松口气,回去睡一会儿。
不远处已经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兵丁斜眼看了一看。五匹马阔步而来,马上的人身姿高大,举着火把。夜色里可以看到战马上下了一人,换掉了距离他不远处的守卫。
另有四人骑马而来。
今日怎么骑马换防了?
阿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好在他看到那被换下来的兵丁是步行回去的,马留在原地,拴在地上。看来没有人会取笑他不会骑马了。
战马已到跟前,马上下来一人,走近他道:“回去吧!后面我守着。”
阿缕端正一礼,拿起火把走下台阶。忽的觉得有些不妥,恍然问道:“请问这位兵哥,今夜不是柳大跟我轮值吗?”
那人神情肃冷,挥了挥手道:“叫你走你就走,哪儿来这么多话!”
听口音,似乎是京城一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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