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钰双手拢在袖子里,稳坐房梁,不动如山。
旁边是雪,他抓了一把,揉成一团,砰的一声砸中顾晏生。
顾晏生正好回头,那雪球掉进他脖间,从衣襟里落入胸口,他也不觉得冷,抖了抖没当回事。
“你为什么砸我?”
“那你为什么找我?”何钰反问。
“我看你好久没回来,出来瞧瞧你出事没?”
“乌鸦嘴。”何钰又砸了一个过去,这回顾晏生有防备,一歪头,那雪球砸进雪地里。
他顺着陷进雪里的白球往上看,何钰坐在房梁上,头戴玉冠,长长的发带随风飘荡。
那发带绣了流云线,末端是两只仙鹤,绣娘手上功夫不错,绣的精致好看,与何钰的狐裘同色同花纹。
何钰喜欢穿狐裘,披风和斗篷,既显招摇,又暖和。
毕竟出来办事多数人看的还是身份地位,穿的好说明身份地位不一般,可以少费些功夫。
比方上同一件事,他穿素衣去请人,人家可能会将他拒之门外,但他穿的好,戴的好,别人也许会犹豫,万一无形中得罪一个贵人怎么办?
所以出门在外穿戴整齐,想做什么,事半功倍。
何钰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主,一直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他喜欢穿狐裘,里面配色乱一些没关系,看不到。
今天的狐裘是黑色的,花纹是彩色的,分外明显,那狐裘大了些,能将他里里外外裹住,白色毛领,黑色暗带,外面挂了两个红色麦穗,骚包的紧。
“上来。”何钰冲他勾勾手。
他长的俊俏,小脸粉白,丹凤眼勾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一举一动都带着意气风发。
顾晏生提起下摆,朝这边走来,那屋后有楼梯,上面还留着何钰爬过的痕迹。
何钰回身看他,不小心碰到脖间的如意锁,那锁挂在项圈上,周围配了些玉器,撞在一起响起叮叮当当的悦耳音。
顾晏生盯着那项链看了又看。
何钰举起项链,“想要?”
顾晏生张张嘴,刚想说话,何钰又道,“想要也不给你。”
他放下项链,塞进狐裘里,“这是我娘亲手给我戴的。”
这个如意锁,前面是如意,后面是长命,其实既是如意锁,又是长命锁的意思。
何钰小时候中过一次毒,险些便死了,虽然后面救回来,不过他娘还是不放心,花大价钱给他求了一个,可保平安,不叫他摘。
其实何钰不信这个,他娘不在时他还是会摘下来,换其它的戴,绝对不在一颗树上吊死。
“你娘对你真好。”
总能听到何钰说,我娘给我做的衣服,我娘给我纳的鞋,我娘亲手给我做的饭,很多很多。
何钰真幸运,有个这么好的娘。
其实他也不差,他娘不打他,不骂他,不寻着机会杀他的时候也挺好的。
会穿他做的衣服,踩他做的鞋,吃他做的饭。
他娘的情况特殊,大多数都是顾晏生照顾他娘,他娘从来没照顾过他,他娘连稀饭都不会煮。
“你如果认我姐姐为母,我姐姐也会这么对你。”何钰提醒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姐姐失去了好几个孩子,对孩子有一种执念,没认顾晏生之前便想着了解顾晏生的喜好,还问他顾晏生多大,身高多少,她想给顾晏生做身衣服。
她已经做好了接纳顾晏生的准备,连如何相处吵架了怎么办都想到了。
吵架了就让何钰扮黑脸,她扮红脸,一唱一和拿下顾晏生。
事实上完全是瞎操心,顾晏生非常好对付,他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会自己藏在心里,当时应下来,事后再自己消化。
譬如刚受伤那两天,需要人扶着,不能压着伤口,也不能躺着,他不喜欢跟人接触,还有一些微微的洁癖和强迫症,但也忍了下来,没有发作,等他俩走了才将人挥走。
何钰和皇后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质问宫女们,打发她们继续伺候顾晏生,当时顾晏生还是没说话,转头就挥走。
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懂事,知道是为自己好,所以留了个面子?
反正无论是那一种,都证明他很好养,至少不会难相处。
“你姐姐只比我大了几岁。”
果然是因为这个?
年龄确实是个问题,叫姐弟或许还能接受,叫母亲,何蓉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他。
而且他忠于自己的母亲,何钰是知道的,人都死了,还放在自己屋里,整日陪伴。
当活时对待。
何钰也没说错,顾晏生就是缺爱,对他好一点,便能收到千倍百倍的回报,前提是走进他的心里。
这一条非常难。
“你姐姐似乎很怕我。”
他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些许暗藏的情绪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皇后在勉强自己,硬着头皮问他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以后就把这里当家之类的话。
都是表面客气,达不到心里。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接纳不了顾晏生。
何蓉是缺一个孩子,对孩子也很执念,但绝对不是顾晏生,他俩性格不合,各方面都融洽不到一块去。
“你那日浑身是血,胸口还有个血洞,别说是姐姐,就连我也被吓到了。”何钰还在努力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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