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山一走,剩下看热闹的啧啧感叹,好奇与好笑皆有。但只看看这些人脸上眼里皆带笑,就知道罗定海在观里不得人心。
中午十二点。
盘坐在蒲苇座上的气旋子缓缓睁开眼,体内的真气尽数归入丹田,同时他嘴巴微张,吐出一口浊气。
上午的修行结束,气旋子走出静室,外面候着的大弟子连忙递上冷水浸过的冷帕子。
气旋子接过,覆在脸上,闷声问道:“今日观里可有什么事?”
“今日外观中无事,香火也是鼎盛。就是内观里……”
“内观怎么了?”气旋子眉毛一挑,立即就想到了那个接了自己三招的小道友。内观里都是他的弟子,行内弟子如子女,向来都是无风无浪,观众弟子遇上那个小道友不会又出事了吧?
“就是师傅您让我安排人今天去火车站接一个道友,结果定海他自己要求去,却没把人接回来。回来的时候……定海身上都是灰,看着像是被人欺负了。”
“哼!不过是没打过别人。”气旋子虎眼一瞪,觉得罗定海真是给他丢人。
“你也是,我都说了,让你们去接人。结果呢?你不知道定海是去干什么的?”气旋子训道。
“师傅,弟子错了。”气旋子的大弟子见他发怒,立马软声求饶。
“你知道错了?错在哪?是不是想着让定海去找回定山那事的面子,可是你们在外面违背师命,就不是掉我的面子?”气旋子抚着自己的长长的胡须,叹气一口,“定山和那位小道友之间的事,为师已经处理过了。让她接了我三招,过了此事就是过去了。可你们回头再找事,当真是让为师觉得没脸。”
“师傅,都是弟子自作主张,请您责罚。”
“那就罚你这个月不出观,定海罚他紧闭半个月,此事你去办。”
“好,多谢师傅。”
“等等。”气旋子抬起袖子,“我让你去查定山,你可有收获。”
为难的神色爬上气旋子大弟子的脸,他犹豫道:“定山行事颇为果决,只是对于同行不甚通融。但想想亦可理解,抢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气旋子的双手已是攥紧,目露憾色:“我知道了,就是之前不信,现在从你嘴里听说,总得信了。”
“师傅,定山师弟已是得了教训,知道错了,您莫气坏了自己身子。”气旋子大弟子安慰道。
“定山一事揭过,定海这事是我们观里过了。你让人去齐老太婆哪里送些东西,算是道歉。”气旋子想着齐老太婆的黑脸和八卦掌,吩咐道。
他弟子很为难:“师傅,齐前辈哪里不让我们进去,送东西也不收的。”
“那送去郑濂哪儿,两份,让他帮我带一份去。”气旋子觉得面上无光,不想见齐芸这女人。自己丢人,弟子也丢人。
“好的,师傅。弟子这就去。”
……
响午时分,赵雪槐终于折腾到齐芸住的地方。
齐芸的住处闹中取静,地盘不大,老院子古香古色。一进院子,入目的就是银发尽数盘起的齐芸穿着件真丝的绸衫打着太极拳。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八卦。齐芸的八符乾坤阵,就来自多年的太极体悟。上辈子这样的画面,赵雪槐也见过很多次。齐芸日日这样练,练了半年后一句话没留就走了,就好像一阵风,在书上翻了两页就一溜烟地跑了。但是对于书来说,那阵风可是能是它极其难忘的一个经历。
对于当时陷于困顿之境的赵雪槐来说,齐芸就如同黑夜里如豆的灯火。齐芸陪伴出现在赵雪槐生命里的半年时光,教她一技之长,教她看人生百态,带着她走向自信走向希望,也走出前半段糟糕的人生。
如时光穿梭一般画面,院子里齐芸缓缓收了最后一式,看向死活要过来的小丫头,无奈道:“不是让人去接你了嘛。”
赵雪槐鼓起脸颊,道:“那哪是接人,劈头盖脸地就想打人。打我那个人的腰,比你院里这百年的树还粗。”
齐芸觉得小丫头也是自来熟,不过说话调调痛快。齐芸笑道:“那你让人打了?”
赵雪槐大眼睛因为笑眯上,像夜里深蓝色幕布上的星子:“那倒没吃亏,不过要是去了他们那个道观,多丢面子。”
“你个小丫头,吃饭没?我蒸的饭菜好了,你去端来,左一是厨房。”齐芸摆摆手,不想听这丫头得意。头回见时,这赵丫头就和气旋子在哪里打,一点亏没吃,这见了气旋子徒弟难道还有吃亏的理?
赵雪槐头一回来这院子,在屋子摔了一个碗才把饭菜好好端出来。
齐芸想着自己那个碗,有点心疼:“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手脚不灵便。”
“不就是官窑出的碗,回头赔你两个。”赵雪槐回道,脸上带笑,嘴里还因为咬着一块排骨说话有点含糊不清。自打进了院子,赵雪槐脸上的笑就没下去。今天登堂入室,明天得寸进尺,后天就可以把老太婆掏空了。
齐芸摇摇头:“你小丫头,赔个鬼,少吃我两块肉。”
“有人和你抢,这东西才好吃啊。你看你这里,弄得这么冷清,都没个人气儿。”赵雪槐试探着问,佯做不经意。老太婆上辈子就这样,不爱和人亲近,她猜是术师的五弊三缺,可五弊三缺,只涉及俗世人,赵雪槐这等术师是不受影响的,不收她做徒弟又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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