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很难受。”颜春晓说。
共情,这是心理安慰的第一步,可她走这一步,并不是为了共情而共情,她是真的能感同身受。
“但这一切的发生,并不怪你,你也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声音在风里带着一丝缱绻的暖意。
段寻目视远方,远方惊涛拍浪。
“我宁愿这一切都怪我。”他说,“我宁愿她是和我赌气才走上了绝路,也不希望她最后抱着那样的委屈离开。”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对于妹妹段灵,他愿意用余生的自责,去减轻她离开时的压抑与痛苦。
如果段灵知道段寻这般为她着想,她还会不会为了一个毫不值得的邱函离开这么深爱着她的家人?
没有答案了。
人在遭受一些难以承受的负面事件而冲动的瞬间,悲观、压抑和狂躁的情绪就会被放大,根本不会思考那么多。
“她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也很容易相信别人。当初我反对她和邱函在一起,就是怕她会上当受骗。”段寻摁着眼窝的位置,轻轻推挤着,“或许我该再强硬一些,我不该心软。”
“我理解你,你的反对和你的心软都是因为你爱她,你既怕她被骗,也怕她会因为你的干预而错过真正的爱情。所以你半推半就,也顺其自然。”她把手轻轻地放在段寻的肩膀上,语气坚定:“你做的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
她试图引导他走出悲伤与自责的情绪。
段寻感觉到左肩膀上那簇微热,隔着薄薄的衣衫在他的皮肤上晕开,他没有抬头,眼睛却因为这温度变得湿润起来。
颜春晓是懂他的,这种懂不仅仅是一个心理医生技术层面上的理解,她更像是一个朋友,一个与他同悲的朋友。
他凌厉的悲戚,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心还是很痛,可痛得不再冰冷。
“对了。”她忽然收回手,从衣兜里掏出一直录音笔,放在玻璃桌面上,“段先生,这是给你的。”
段寻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那支录音笔。
“这是段灵在我那里治疗时留下的录音资料。”她说。
颜春晓原本是打算把这支录音笔留给邱函的,可是,去见邱函的那天,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她给邱函的,是一支完全空白的录音笔。她想以此测试邱函对段灵的真心,而邱函让她大失所望。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会回去好好听,会把段灵的声音当成自己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可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那支录音笔里面是空白的,这说明,他根本没有将那支录音笔打开过。
颜春晓非常庆幸自己留了一手。
要不然,这对段寻而言非常珍贵的东西,或许已经被邱函毁了。
段寻拿起桌上的录音笔,按下了开关。
“颜医生,我很在乎我哥的感受,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把我的幸福建立在与他的隔阂之上,我很痛苦,如果我哥能祝福我就好了,我真的希望他能祝福我……”
段灵轻柔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来的刹那,段寻垂下了头,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他并未失声痛哭,但那微微耸动的双肩出卖了他的情绪。
无声的流泪也是哭,悲伤的深浅并不在于哭声有多么响。有时候,越肆意的东西,越是虚假。
哭出来就好。
能宣泄就好。
海风狂乱地飞舞,风里的腥咸就如同眼泪的味道。
颜春晓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抬手一下一下地抚拍着他的后背。
“段先生,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将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只要你还想她,她就永远在你身边。”
第28章 若白1
段灵的事情开始时满城风雨,结束却悄无声息。吃瓜群众还没有了解到底怎么一回事,网上已经找不到关于此事的任何一条消息了。
也是,以段家的权势,要做到这种程度,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而邱函和潘晓婷,听说因为段寻施压,两人相互出卖,不欢而散,最终被彻底赶出了环城。
颜春晓觉得,相较于段灵,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是很仁慈的结局了。
而这段时间里,她并没有再见过段寻,只是偶尔听肖光说起,说段寻投身于忙碌的工作,情绪并无异常。
他当然不会让旁人看出异常,那日在海边别墅的掩面流泪,应该已经是这个男人的极限了。
从此之后,段灵只会是他心头一道不被提及,也永不愈合的伤,无论多悲多痛,多想多念,他都只会自己忍。
“颜医生,这幅壁画挂哪儿啊?”
颜春晓的身后传来小荟的声音,她转头,目光从护城河的青柳上收回来,往屋里环视了一圈。
是的,她们搬家了。
一春心理咨询室的新址选在了鹤亭西路178号,原本,颜春晓因为这里的房租太贵而迟迟下不了决心,可是前两天,中介的小吴忽然联系她,说鹤亭西路的房子价格跌了,问她有没有意向考虑。
她当然有意向考虑。
本来,她就是对鹤亭西路的房子一见倾心,不愿退而求其次,所以才导致搬家的事情一再被搁置。这次房租突然跌价,对她而言,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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