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暗叹了一声,原来他家公子也有“不理智”的时候。
——
再说这三人之后,还有一辆马车尾随而行。
不是旁个,正是陈砚。
那驾车之人见前头的扬尘越来越远,就算是他这鞭子挥得如何勤都是追赶不上的了。“大人,咱们马车总归是比不上单独骑马的。”他这言下之意就是不必再追了,必然是追不上的。
陈砚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正掀开前头的车帘端正看着目极之处。说起来,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去追……这明明就是一场徒劳无功。
将近十年的阔别,意味着什么?是光阴的流逝么?可为什么,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仍然那样鲜活——
“小哥哥,你叫什么?”小女孩吃着白糖糕仰头看着树梢上的人影,粉嘟嘟的脸颊一鼓一鼓的。“你是不是饿了呀?我有白糖糕,你要不要?”
“喏——我特地留给你的。你明天……还来不来呀?”
“我都生气了!白糖糕全被我吃完了!”
“呜呜,你不要被秦姨发现了!后天我再带白糖糕来找你!”
——央央,小时候我日日偷跑进宅子找你,并不是馋白糖糕的味道。
——不过是找个借口,出现在你面前而已。
陈砚苦笑,眼底痛色愈发明显,什么都不一样了。不该是这样,明明一切都不该成了这样。
“陈大人,再这么下去马儿也该吃不消的,要不然咱们还是别追了吧?”驾车的车夫并未回过头,语气里全是劝解的意味。他干了这么多年的这行当,这点数还是有点,追前面的马实在勉强不得。
可陈砚却并非轻言放弃之人,他从一介布衣到如今地位,足可见此人之韧性。那是他的年少黯淡时光中的唯一一抹光亮,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逆天改命,为的也不过是拉近一些和她的天地之差。这已经是写入他血肉的执念,纵使前段时间出了些差错,可他初心不改。
——央央。
陈砚缓缓吐道:“继续。”
第77章
这一夜, 府元巷里的宁相府灯火通明,进出的人皆是一脸肃然行色匆匆。
此时正当宁家大爷同大夫人严氏送诊完脉的御医方守琢出门,方御医德高望重极具声望,两人对其都是毕恭毕敬, 丝毫不敢多有怠慢。
溪光同裴溯共乘一骑而来, 她见那人身后的小童子提着药盒而她那大伯同大伯母两个又是那样的客气礼遇,料定了此人就是特地请来的御医了。因而一下马, 就急奔着上前询问情况。
方御医并不认得此人, 自然也不会随便就道出病情,迟疑着询问那两人。
严氏忙道:“这是老夫人的三孙女。”边说这些话, 她边朝着溪光身后看了过去, 此时裴溯已经翻身下了马,正往这边来。先前她可是亲眼看着溪光同老夫人说完话之后急跑出去的, 怎么现在是带着裴家老六回来了?
方御医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戒备,不过神情依然凝重,摇了摇头道:“宁老夫人被伤了根本, 已是油尽灯枯之势。”
溪光一听这话,心中猛然咯噔了一声,不断有个声音在她心底深处叫嚣——不可能!怎么可能?!溪光一时难以接受,下意识的抬手抓住了那位方御医的衣袖:“祖母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这样?你可瞧准了没有?”
宁大老爷立即喝止:“还不快松开!谁教你这么没规律的!”而在他身侧的严氏,也立即抬手握住了溪光的手腕想要叫她放手。他两人谁都不想因为溪光的莽撞,得罪了这位医术高超的御医大人。
可是这会子,溪光因为这两个字早就乱了方寸, 急切的想要从御医这清楚了原因,任何人都劝不住她。
最终,还是裴溯从后面过来,一手覆在了溪光的手背上,握着她的手将之从方御医那衣服上移了下来。
溪光没想到被他这样阻止,转过着急的眼瞪了他。而裴溯却是不疾不徐的安抚,同她点了下头,示意她少安毋躁。紧接着,裴溯又跟那位老御医致歉:“溪光一心惦记宁老夫人,这才失了礼数。”
他倒是跟这位老御医有几分交情在里头,要不然这会也不会用这样熟稔的态度说话。
方御医凭借数十年的医术无论走到哪儿都被人敬重着,被像溪光这样的对待,真是许多年未见到了。“哪儿的话,三小姐是一番赤子之心。”
“夜深了,方御医劳累,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宁大老爷插了话道。严氏却是在溪光身侧压低了声音道:“这些话,咱们回去再说。”
溪光大感意外,目光扫见这周围还站着些丫鬟婆子,心中陡然一惊。她这大伯母的意思是眼下不方便讨论?
为何不方便?
溪光不得不怀疑起来,倘若就害了急病,哪有不能说的道理,除非……她越想越是心惊,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宁老夫人这,裴某望先生一定尽力。”裴溯送方御医离开,走了几步忽然镇重开口。
方御医同裴溯还真是有些渊源在其中,这时略一惊讶后立即点头答应:“既然是裴大人的事,老夫自当倾尽全力。”他捻了捻胡须思付:“明日上午我再来一趟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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