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先就有耳闻,现今这位皇帝自登基以来猜疑愈发重了,朝廷官员人人自危。而裴氏拥一方兵重,又怎么可能不被皇帝忌惮。只是今日是她同裴溯成亲的日子,皇帝就已经如此的急不可耐,显然是有些不顾颜面了。
“裴溯……”她喃喃念着他的名字,抵在口舌间,晕开一抹甜携着微苦。心里头念想着,便愈发多思了。
许贵妃今日这般试探,许是给皇帝出力,只是眼下就不知这情形可有转机。她越想越是忧心裴溯那边的情况,也不知皇帝那是个什么打算。溪光心下不定,翻了个身面朝着外面。
这间寝室内无人伺候,又灭了烛火,此时漆黑黑的一片,甚至还不如窗子外头来得光亮。不过,倒是异常的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又或许是因为在黑暗当中,人的听觉更要敏锐着。溪光自觉是一直留了心注意动静的,哪知察觉异样的时候那声已经离得自己极近了。她早料到了今晚会有这么一道,想也没多想就立即睁开眼坐起了身。
这么一来,却是让那个进来这寝室将要靠近床榻的人愣了愣,不过转瞬就倏然笑了一下。
溪光不觉心中也跟着松快了不少,看着眼前人淡淡笑道,“之前我就猜……你晚上一定会过来。”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笃定,明明这是在宫里头,各处都下了钥,又有值夜的侍卫轮班巡视,可她就是相信裴溯一定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焦急问。
裴溯在床边坐下,并未亮灯,就隔着黑暗回道:“北面戎勒作乱,汴州的豫章王又有起事的瞄头。皇上想要我率淮州兵马出战戎勒,又因多疑猜测扣你为人质。”
溪光为了同说话之人靠近些,就在他开口的期间拥着被子往前凑。“我?”饶是如此,她此刻仍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听清楚,“扣我为人质?”
这话才刚反问完,就连溪光自己都忍不住拧起眉质疑:“怎会想到我的?”在她看来,要被当成人质,总得是个要紧人物才是。溪光以为自己才不过头一天嫁入进裴府而已……好似实在有些担不起这样的“殊荣”。
她这样一疑,显然是半点都未将坐在跟前的裴溯考虑在内,不提防下就被一只手搂着腰给揽了过去。
溪光吓得心都漏跳了半拍,还未回过神就已经对上了裴溯近在咫尺的脸,略微在靠近点儿就能碰着彼此的鼻尖了。虽是此时光线昏暗,可这样的近仍然能看清楚彼此的眼眸。
“你以为自己这般不紧要?”裴溯压低了声音问,深邃的眼眸里好似压抑着翻腾的情愫。
溪光下意识的要往后退,她还从来都未曾和人有过这样的亲近,饶是这人是裴溯,也猛的生出了股想要逃离的念头。可她现在被人环着腰肢,根本是退无可退,非但不能退反而还被抱得更近了一步。
“裴溯!”溪光低呼了声。说不上来什么缘故,就是觉得这一刻心都被搅乱了。
裴溯没有放开,却也没有进一步更为亲昵的动作,他只是将溪光拉入了自己怀中,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叫她枕在自己肩头。“别动——”
溪光之前还有些不适应的抗拒,可这一刻却仿佛被他这声音给安抚了下来。再过了片刻,她更甚至有些贪慕这样的亲近了。这样一个知道她全部秘密的人,早已经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成了她的倚靠。
就好比今晚,她就笃定了他一定会来,好像这样一件事理所当然,无需多费思量。
溪光蜷在她怀中一动不动,这短短一日的功夫发生了太多事,从晨起宁府她祖母的事,再到成亲,再到此刻身处宫闱……不得不说,此刻她满身疲倦。
宁老夫人至死都在为她苦心筹谋的东西并未达到最初的设想,溪光非但没有远离京城,此刻更被困在了皇宫之内。同当年那个致使她爹娘失踪的幕后凶手,如此之近。
……不对!
一瞬间,溪光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抬手用指尖在脸颊上轻轻划过。指腹传来的是凹凸不平的触感,这是因为她脸上的疹子没有半点往下消退的缘故。
“入宫前你给我擦的那药,是不是没有半点治愈之效?”
裴溯见她问起,也就没有瞒她的理由,立即道:“是。而且,还会叫你脸上的疹子维持一段时日。”
这回答并未出乎溪光的意料,使得她更加明白了一桩事。她从裴溯怀中坐直了身子,抬着眼眸看他,神色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凝重了不少。似乎斟酌了半会,溪光才一字一字问道:“是不是……你知道了那件事?”
唯恐裴溯不解她口中所提的哪件事,她又自顾自继续了道:“秦华。你有恩于秦华,要从她那儿知道当年的事,只恐怕也不难。”
裴溯沉眸,他环着那柔软腰肢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两分,“她并未直言,不过是我猜出来的。”
如此坦白反而让溪光不知道如何接口了,她略微垂下眼帘。他知道她爹娘的往事,所以今日早就为自己做了考虑。而这往事多半只会让人避之不及,像裴溯这样不显不露的还替她遮掩,又怎么不让溪光触动。
裴溯见她一直低着头不做声,瞧不见脸上到底是个什么神色,然而光是纤细的肩背就已经多添了几分孱弱可怜。正当要温声相哄时,却见她忽然抬起了脸正对着自己,还抬手在自己胸膛上落了一记拳。
52书库推荐浏览: 粟米壳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