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裴溯不置可否,他素来爱洁,旁人沾过的东西绝不碰。可此时却是一反常态,非但拿着玉枕至此都没有搁下的意思,更是饶有兴致的对视。
溪光满腔愤怒,想到之前……之前她所受的遭遇,就更是委屈得不行。“你要补偿我!不管怎么说这事全都是你的错!”
“你倒是说说要我如何补偿?”说完,裴溯便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鼻端传来的那股桂花气味。随即带着她去旁侧的净房,怎料还未走了几步他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溪光听他竟是顺着自己所想接了话,心内正喜滋滋的在盘算该如何继续。见裴溯走得好好忽然却停了下来,也一下子紧绷了神经,脱口便问了句:“怎么了?”
“出来!”裴溯并未理会她,只是目光依旧凝然的看向前方。前方是一块棕褐色的帷幕,阻隔了视线的探入,而帷幕厚重可下沿却有些轻微的晃动。
被裴溯这么一低喝,从帷幕后缓缓爬出来了个身形,匍匐跪在裴溯正前方,颤巍巍的开了口:“奴婢、奴婢失职!”
溪光认得这人正是裴溯的丫鬟知微,也就是她刚才领了那女子进来又被打晕的。若不是出了眼前这遭,溪光都险些忘记屋子当中还有这人了。
“昨日便已经有了一回。”裴溯低声出口,声音凉淡。
知微更是颤了两颤,低垂着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全都消退了下去,惨白得有些渗人。跟在裴溯身边这几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刘公子的脾气秉性。当初她能从众丫鬟中拔得头筹,成了公子书房唯一能出入伺候的丫鬟,也全都是因她谨慎细心。可如今,她接连两次都犯了错,叫人轻易就入了公子的书房——这实是不可宽恕的大忌。
“奴婢知道是自己犯了不该犯的错,奴婢也绝不敢向公子求情。”知微重重磕了两个头,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早已经是泪如雨下了。她也不敢抬起头,一直深深低垂着。“求公子发落奴婢。”
裴溯垂眸将目光落在这人的身上,“往后,你就去城郊别院应差。”
知微闻言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城郊别院”这四个字终于是让她彻底流露出了哭声。她是跟着六公子从渝州本家来的,比京城常年不住人的老宅里伺候丫鬟不知好了多少倍,而那城郊别院却是连此处老宅更比不上的去处。是一辈子都不能再熬出头的地方,知微满心凄楚,却不得不认命。
处置了这事,裴溯将“玉枕”拎着去了帷幕后的净室。他这地方是引了温泉水的,所以浴池里头水温得宜,不需另外叫人备着。
溪光本来还稀奇他这是要对自己做什么,一见有水池转眼就雀跃了起来,“嗷!快给我洗一洗!”刚才太过于生气,使得她根本还没想到这遭。此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恨不得将那丫鬟摸过的地方全都里外洗三层在罢休。
裴溯反问:“你确定?”
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溪光腹诽一声当即肯定的点头。她不但十分确定,还催促了起来:“快!快!快!”
比起她的急不可耐,裴溯就显得从容不迫得许多,“刚才我问你要如何补偿,这便是你的要求了?”
溪光的兴致冲冲猛然就被他的这话给打断了,“自然不是!”她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险些着了他的道儿。哼,用这个就想来打发她?想都不许想!溪光别开眼扭头,哼哼了两声。
“哦。”裴溯仍是不疾不徐,点了点头,表示尊重溪光的决定。“既是如此,那就不洗了。”
“……为什么!”溪光要炸毛,不被他待到这处倒也不会这样一刻都忍不住去的难受。此刻不让她洗洗干净,只怕她会要时时刻刻备受煎熬了。
裴溯笑,黯如深渊的的眼眸中好似荡起了涟漪,透着闪闪的波光。“我岂是能被人随意驱使的?”
溪光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言,深深觉得此人……狡诈非常!不过即便是溪光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又如何,她实在是个忍不了性子。僵持了片刻就坚持不下去了,哭丧着声音喊道:“是!是!是!我就这要求!”
“裴溯你快点儿!”
溪光脾气很大的嚷嚷,又娇又横,仿佛此刻让裴溯给她洗干净是让人占了天大的便宜了。所以,裴溯稍微一磨蹭,她就极其不乐意了。
裴溯是褪了外衫再次回来的,一面进来一面将袖子也捋了上去。世人眼中的裴六郎是“风月无双”,是不可高攀的清傲公子,谁能想到他私下竟还会有这样不顾仪容的一面。
平素裴溯自己沐浴身边都有人伺候,要他亲自动手给一块玉枕清洗……嗯,头一回。想了想,裴溯舀水一点点淋在玉枕身上冲刷。
可这涓涓的细流让溪光很不痛快,对裴溯这种生手更是非常瞧不上,“不要不要!你直接把我放在浴池里头浸几回再捞出来!”
这回真是轮到裴溯失语了,隔了会他皱着眉疑声道:“确定无妨?”
“快点来!不要磨磨唧唧!”溪光胆子特别肥,将心中对裴溯的不满全都转成了话给吐了出来。之前还跟病猫儿一样可怜兮兮的呜咽,这会子却张牙舞爪了起来。
裴溯倒是有些喜欢她如此的,一副生机勃勃充满了朝气的样子,跟小时候遇见她时一般无二,因而并没有半点动怒的迹象。他也应映着她的话,双手拿起“玉枕”准备浸入水中。
52书库推荐浏览: 粟米壳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