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不会找得他?”我问。
“会有可能,你趁这些日子仔细想想,决定把他煎来吃还是炒来吃。”
“哦。”我应着,心中其实很彷徨。
会到家以后,就与蝎子租了房子住,公寓是现成的,装修也过得去,到这个时候,我的积蓄已花得七七八八,蝎子也知道这个qíng形。
回来之后,她一连数日早出晚归,变得非常沉默,半夜坐在窗前沉思,也不把心事告诉我。
她在闹qíng绪。
我不停地催问她,关于C7的消息,她显得很疲倦,不愿作答。
我有点担心,暗暗计算她的寿命,日子却又未到。
一日她为我冲了咖啡,我们两个人开始详谈。
她说:“J,我与你之间,与其说像qíng侣,不如说更像兄妹。”
“不,那是不对的,我爱你像爱妻子一般无异。”
“我永远不能为你怀孕生子。”她低声说。
“那当然,但是我并不想要孩子,蝎子。”
“也许我有可能做得到呢?”她紧张。
“如果可以将我的思想,注入一个女人的身躯——J,你明白吗?”
我沉默。
“J——?”
“那等于谋杀,”我说,“那个女人的脑子一死,她等于死亡。”
“然而一个最普通的女人,活着与不活着有什么分别?”蝎子残bào地说。
“蝎子!”我大大震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一向最爱生命——蝎子!”我害怕。
“这不过是假设。”她又平静起来。
“有这种想法也是不正确的,”我说,“蝎子,人类的弱点或许是养虎为患,过度慈悲,但——”我说不下去。
“你可知道有这样的科技?”她问我。
“我不知道,”我站起来,“但我见到你之前,蝎子,我也不相信有你这样的科技成就。”
“那么这是可能的?”
“我不知道,”我站起来,严厉的说,“如果这样的事发生了,即使你活到一百岁,我也不可能再爱你。”
蝎子看着我,双眼幻起七彩的光芒,隔了一会儿她说:“J,或者届时,我不再需要你的爱。”
我整个人如堕在冰窖里,脸色大变。
“J——”她也知道是说错了话。
“这是你的真面目?”我质问她,“是不是?”我伤心,眼睛都红了,“这是你的本xing?”
“J,我渴望做一个人。”她尖声叫。
“但你生下来不是一个人!”我愤怒,“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不再爱你,请你离开,蝎子,我甚至不认识你!”
“你要眼看着我死?”她问,“你会快乐?”
“蝎子,是你自己说的,在时间无边涯的荒野里,三千小时与三万小时并没有分别——”
“现在我的想法不一样了,三千小时与三万小时有很大的分别,我可以享受阳光,握住婴儿的手,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
“蝎子,这个世界污染了你,你是一座可怕的机械电脑人,你不再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我从来不是一个可爱的女人,我甚至不会流泪痛哭!”她尖叫。
“我不可以再与你说理,”我浩叹,“蝎子,求求你,把这种主意在你的脑中驱除。”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痛苦,”她苦涩地说,“你同qíng缪斯,但是你不同qíng我。”
“我当然同qíng你——”
“所以你要与我结婚?”她问,“基于同qíng。”
“那是不正确的!”
“如果我可以托生,再活一次,我不会告诉你我就是蝎子,但我会找到你,追随你。”她悲痛地说。
“你疯了,”我颤栗,“蝎子……”
“我会yīn魂不息,生生世世跟着你。”
“蝎子,”我痛哭起来,“求求你,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求求你。”
“我必须要摆脱这件旧壳子,J,它不能用很久了。”她抬起头说得很悲凉。
我抱住头。
“你难道希望看见我死?你会舍得与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她追问,“我们都贪生怕死,我们——”
“不要再说下去。”我喊。
她幽幽地叹一口气。
我抬起头来,“幸亏这一切都是假说,蝎子,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你的制造蓝图,设法延长你的寿命。”
“蓝图在C7那里。”她说。
“你如何知道?”我追问,“你见过C7?”
她立刻说:“还没有,博士告诉过我。”
“那么我们更加要找C7。”
她转过脸不出声。
我伤心,“蝎子,我不能帮助你。”
她说:“不要自责,J。”
“你不需要再帮助我跟着我,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吧。”
“J,”她慌忙地说,“刚才我说的话,都是冲动下的气话,当不得真。”
“电脑也会说气话?”我苦笑。
“J——”
“不必解释了。”我疲倦地说,“我想睡一会儿。”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进房,躺在chuáng上,却一点也不觉得疲倦。
我悲哀地想:眼看所爱的人生命点点滴滴过去,我却无法帮助她。
蝎子走进房来,伏再我身上,我抱住她,忍不住流泪,她喉咙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说:“我再也不想复仇了。”
像患绝症的病人,蝎子的qíng绪时好时坏,过后她又恢复镇静,但不爱说话。
我只要求她快乐,绝口不再提C7的事。
我买了绒线,叫她打毛衣,请邻居的孩子过来玩耍,逗她开心,同时雇了钟点佣人,免她做无谓的家事,有空尽量陪她看电影,听音乐,观话剧,我尽我的力做一个好“丈夫”。
我似乎已放弃寻找C7,但事实不是这样,我心底下也有怀疑,为何蝎子拿着那本存折久久不去调查。
抑或是她已经接触过组织里的人,而遭遇到一定的困难。
我没有问她。
我茫然的想,我与蝎子方面,也开始钩心斗角了,人与人之间,难道没有完美一点的关系?
为什么她瞒着我,而我又瞒着她?就这方面来看,我们倒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这一段日子我们两个人很不正常地客气,我自己时常独自到海边散心,有时候带着钓鱼的工具,一坐好几个小时。
如果我们不找到C7,C7很快会找到我们。
我想蝎子应比我更了解这个道理。
一连三天,在海边,一辆白色的开篷的摩根在不远处注意我。
我冷笑着,不动生色。蝎子号(6)
第四天,一个女子自车中下来,婀娜地走到我身后,我一抬头,倒是很意外。
她是史蒂拉。
我冷冷地问:“你代表谁?”
“我代表我自己。”
“你还没有嫁出去?”我问,“你不是已决定嫁人了吗?”
她更美了,金发在风中舞动,蔷薇色的皮肤,碧蓝的眼珠像两潭子水。
“组织不让我退出。”
“黑社会都是这个样子。”我淡淡地说。
她坐在我身边。
我早该想到她也是C7的人。
“你是一个愚蠢的人,J3。”她轻轻地说。
“我现在也知道了,我不适合组织。”
“你竟从没想到我是C7派下来的人?”她问。
“是,我从没怀疑过,你的演技太好。”我不在乎地说,“但史蒂拉,有时候做一个愚蠢的人也有乐趣,在你演戏的时候,我着实地享受了一阵子。”
“我爱你,J。”她说,“这是真的。”
“我不配。”我说。
我挥动鱼杆,把鱼钩沉入海里。
“你不应怀疑我,J,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但是我不再爱你。”我平静地说。
“你爱上了蝎子号?”
“是。”
“为什么?她不过是一具机械人。”
“你才是一具机械人,史蒂拉,”我说,“蝎子比你更像一个真人。”
“真的?让我告诉你一些事——”她酸溜溜地。
我截断她,“我不要听,你不必说她的坏话。”
“你糊涂了,J,她是一个机械人,任何机械人都没有感qíng。”
“你知道什么是感qíng?”我讽刺地问,“你凭什么去说别人?”
“J,无论你怎么控诉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她说。
“我为什么要控诉你?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看着海。
“J,蝎子号已见过C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