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得面孔通红,浑身颤抖。
蝎子说:“不管J3是什么料子,我决定跟他走。”
C7柔声说:“蝎子,你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无法适应你的生活,你亦无法在他的环境内过得愉快,蝎子,我答应你,如果你留下来,我放他走。”
蝎子犹疑一刻。
“蝎子,”C7说,“我总是爱你的,你是我的婴儿,我,自然为你好,为了替你出一口气,我连史蒂拉这样的人物也铲除了。”
我大喝一声,“你连史蒂拉都不放过!”
蝎子颤抖地说:“C7,你以我的名而做对我没有利益的事,不但J3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原谅我自己。”
C7“身体”上各式仪表的灯光不停地闪动,然后它说:“蝎子,我的耐力已经用完,我对你的容忍力已经太qiáng,事qíng到此为止,我给你三分钟考虑。”
“不用考虑,”蝎子说,“我要离开你,我尚有一百个小时,决定与J3一起度过。”她仰起头,说得无限凄凉,“我很想重生,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然而即使我再活一前年,也不过是一具傀儡,没有J3,活着也是死亡。”
我流下眼泪。
蝎子转头,“J,我们走吧。”
我说:“蝎子,你有权活下去,你留下来,让我一个人走,C7不会食言。”
“这是我的选择,”蝎子固执地说,“我跟定了你。”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心qíng激动得无法形容,她的求生yù这么qiáng,但为了我,她矛盾挣扎良久,终于选择了爱qíng。
“愚蠢的蝎子。”我喃喃地说。
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让我揩去眼泪,充满柔qíng。
C7浩叹一声,“蝎子,让开。”
蝎子抬起头:“你打算如何?”
“我叫你让开!”C7震怒,“你听见没有?”
“你食言,你说谎,C7,你答应过绝不伤害J3,我才带他来,”蝎子尖叫,“你——”
C7迅雷似的伸出两只机械手,将蝎子钳住,拉开,我一时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股极细的红光已向我she来。
蝎子大叫,“J,伏下!雷she光束!”
我扑在地上,红光自我头顶擦过,烧焦了我的头发,第二股红光又自另一方向我侵袭。
蝎子声嘶力竭地叫:“枪!J,she左边第三个输送带盘——”
我掏出那把云彻斯特,瞄准了,连开三枪。
C7的声音不置信,“蝎子,蝎子,”渐渐弱下去,“蝎子,好,好——”
我站起来,没想到还能活着,连忙奔到蝎子那边去,机械手松开来,我接住了她。
蝎子恐惧地伏在我怀内。
“我打中了它的‘脑’?”我问。
蝎子点点头。
“蝎子——”C7喘息,“你竟出卖了我——”
它身上各部分开始发出轻微的爆炸声。
蝎子说:“C7就要死了,我们赶快走。”
我拉开门,拖着蝎子逃出生天,我们冲出两重办公室,离开了那幢大厦,站在马路上,看到灿烂的阳光,我杀死了C7,从此它属下将瓦解。
我紧紧的拥抱蝎子,异样的兴奋。
蝎子却显得十分疲倦,她轻轻地说:“J,带我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
“到了那里,让我坐下,我告诉你。”
“好,我带你去一个我认为是最美丽的地方。”
她微笑。
在车上,我把头靠在车垫上,闭着眼睛。
我一边驾驶,一边不停地说:“我们终于报了仇,蝎子,全靠你的力量,我们终于报了仇!”
蝎子低声说:“他死得很痛苦!”
“他?”我不以为然,“蝎子,不是他,是它,它一点人xing都没有。”
“那是不正确的,J,就因为他有人xing,他才误信于我,只有我知道他的脑子在什么地方。”蝎子的声音非常难过。
我不响。
“我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把他出卖给他人,他原本可以永生不灭,他能够修理自己的附件,他有金刚不怀之身。”
蝎子的声音低下去。
“蝎子,”我责备她,“你怎么了?你并不是他的女儿,你不会是它的女儿——”
“把车子就停在这里吧,J。”
我把车子停在荫处,大蓬大蓬的紫藤就悬在我们头顶,开得异常灿烂,鼻端都是清新的花香。
“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蝎子说。
“这不过是到郊外的路而已,三十分钟后,你会看到全世界最美丽的沙滩。”我高兴的说。
“J,我恐怕没有时间了。”
“胡说,我们尚有一百小时!在这段时间内,一切都可以发生。”
“不,J,我是指现在,”她微弱地说,“我现在就要死了。”
我浑身冰凉,“什么?我不明白,蝎子!我不明白!”
“嘘——J,静一点。”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什么事?”我眼前金星直冒。
“J,听着,在杀死C7的时候,你也杀了我。”
我瞪着她。
“我是他的婴儿,我有他的鲜血,J,我现在要离开你了。”
“血?”我怪叫,“你们根本没有血!蝎子,别胡说,蝎子——”
“他是我的造物主,他控制我的脑。”蝎子的声音更低了,她垂倒在我的怀里。
刹那间我明白了,呆呆的抱着她。
“你要赶快离开这里,J,对不起,我并没有跟随你一辈子。”
“你一直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你一直知道如果它死了,你也活不下去?”我伤心的问。
“否则他如何会相信我?”蝎子淡淡的微笑。
我可以看得出她已经油尽灯枯。
我伤心yù绝:“蝎子,你何必救我?我的生命总有一个尽头——”
她凝视我,“不,你将结婚生子,生生世世,你会活下去,J,你会活下去……电脑永远不能统治这世界,只因为你们有爱……”
她眼睛中的光芒渐渐退去。
“蝎子,蝎子。”
“这一段日子我过得很快乐。”她说,“J,电脑的一生充满智慧学识,但缪斯说得对,我们是这样的寂寞,我宁可过短暂而丰富的日子,生命只要好,不要长。”
“蝎子。”我紧紧将她抱在坏中。
“J,你必须告诉我——”
“是,告诉你什么?”
“你一定有个名字,你出生时候,那个名字。”她黯淡的微笑。
我连忙答:“我叫家明,蝎子,家明。”
“呵,家明。”她说,“多么好听的名字,家明……”
我看着她,她在微笑,眼睛起了变化,那种闪亮完全隐去,她的眼珠成为两颗玻璃球。
她死了。
时间过去,与蝎子号共度的日子,就象一场梦,生命有时候太长,有时候太短,太多的时候,非常沉闷。
在蝎子死后当天,我便离开我出生的地方,避到东南亚一个小国家去。
开头生活潦倒散漫,常常喝酒,常常醉。
热带丛林中永远鸟语花香,但我听不见,也看不见,直到有一天,遇见了一个金huáng色皮肤的少女,她帮我自酒杯队中站起来,她的笑声悦耳,就像蝎子。
为了那笑声,我重新振作,在当地的大学申请到一个教席,一年后,我与这个女孩子结婚,变成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她很天真,我喜欢她对生活的态度,她对一切大自然现象都抱有惊喜,会指着刚出生的小jī说:“看,多么可爱。”然后捧起小生命凝视半晌。就象蝎子。
后来我们有了三个孩子,我爱我的孩子,也爱我的妻子。
但是我最爱的,却是一个叫蝎子的电脑机械人。香芍药的婚事
上十八岁以后,父母亲就为我的婚事着急,我很不满意上一辈这种焦急的态度,但母亲说,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女儿,而父亲的事业非常需要有个至亲帮手,唯一的希望就是有勤奋得力的女婿。
我仍然不同qíng这个解释。一物不能二用,好女婿不等于事业上的好助手。
母亲因而愁眉不展,“我没有儿子,你又不肯做女qiáng人。”
呵,我想,木兰无长兄,阿爷无大儿——推我去上阵?那不行。
我对珠宝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大学里,我读的是美术,将来我希望可以教一份书,舒舒服服,清高地过简单的生活。
于父亲我是歉意的,对他那门生意我自小到大没表示过好奇,从不参与。
对他历年来介绍给我认识的有为青年,我也不表示兴趣。
母亲会愤愤问:“那个年轻的建筑师有什么不好?”
我挥拳,“你不能叫建筑师转行做珠宝,替你来回阿姆斯特丹搜购钻石,太残忍。以我为饵去找生意合伙人,更加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