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问不下去了。
枕溪推着自行车和他在起风的夏夜慢慢走,她难得的,有可以和林岫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有千言有万语,想把自己内心的所有想法和担忧说给他听,想给他指一条光明的前路,但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她不知道她无心的一句话会改变什么。
她觉得林岫上辈子那样的结局也不错,处在娱乐圈那个喧嚣的大环境里,成为人人敬仰巴结的大总裁。可她又不想这样,她觉得最起码,林岫应该安安稳稳地把书读完才是,他的人生应该是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的才对。
所以她分明知道对方的亲生父亲是谁,却没办法对他说出口,只能继续让他和自己搅和在枕家这个充满恶臭的泥潭子里。
“林岫他亲爹是谁你真的不知道?”
枕溪刚把钥匙掏出来,就听到屋里传来了这么一句。她颇为慌张地去看站在次一级台阶下的林岫,心里祈祷他没听到这句话。
“估计是哪个社会上的瘪三混混吧,如果是正经人家的人,我姐也不会藏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肯说。”
林慧的声音极大,就像是对着门缝,刻意地要说些话给门外的人听。当然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你看看林岫长得那副模样,和我姐姐可一点不像,肯定是像足了他那个不知名的亲爹,这也就能解释得通,我姐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荒唐无耻的事情来。”林慧这说话的口气可不像是在讨论自己亲姐,那话里轻蔑和嘲弄就是枕溪听了都不舒服。
“你就没想过把林岫送去给他爸爸?也不能就让我们家这么一直养着不是?”
枕溪用指腹摩挲着凹凸不平的钥匙,心想枕全这会儿倒是拎得清了,你家我家分得清清楚楚。
“我上哪去找他爸?说不定是死了,或者蹲在哪个监狱也说不定。林岫都这么大了,要找过来早就来了,我看八成就是死了。”
枕溪听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她小心地抬眼去瞄林岫,发现他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墙壁上的小广告,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宛如沉寂了几十年的死水塘,没有风可以在上面刮起一点点涟漪。
鬼使神差,或者说鬼迷心窍地,枕溪伸手捂住了林岫的耳朵。
林岫站在她次一级的台阶下,还是要比她高半个头。可就算这样,枕溪还是能够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对方的耳朵凉凉的,比自己手心的温度要低上许多。她知道林岫在看她,但她就是不能坦荡无畏地和对方对视。
因为这个举动,真的特别傻。
“林岫算是好的了,她妈死了还给他留了点钱,自己也懂事不让人操心。你看看那个枕溪,吃着家里用着家里,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尽会弄些歪门邪道,简直就是个白眼狼。”林慧突然转了话风,把口诛的对象换成了她。
这让枕溪更加尴尬,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自己的手撤回来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这样会更傻,她已经过了做任何蠢事都可以用天真烂漫来解释的年纪。
“你看看她在这个家的那副德性!她不喜欢我就算了,毕竟我是她后妈。你看看她对你和琀琀的那个态度,以后能指得上她吗?只会读书有什么用?”
“没办法,她那一家人都是那副德性,她妈,她外公外婆都是那样子,从生下来就带坏了种,没办法。”枕全无奈地解释着。
奇怪的,听到枕全和林慧讨论她的这番话,枕溪心里倒是平静了,甚至还莫名有点想笑。
她嘴角带了笑意,一转头,就撞进了林岫的眼神里。
枕溪无法完美准确地概括出那个眼神的含义。那不是一起考了倒数的两小孩儿间的互相嘲笑和鼓励。17岁的林岫在这会儿看她的眼神,是完完全全属于大人的。
“我比你惨!”她无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夏日的晚上,天气已经不热了,此起彼伏的蝉鸣叫得人心发慌。
枕溪站在路灯底下,一遍一遍地想刚才枕全和林慧说她的那番话,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她也不大在乎此时的林岫看她是不是像在看神经病,她就是觉得好笑。
枕全和林慧,作为她亲爹和后妈,居然沦落到只敢在她背后嚼舌根的地步。
这究竟是道德的缺失?还是人性的沦丧?
“他们说的话你随便听听就行了。”笑够了,枕溪开始安慰旁边的林岫,“反正这些话他们也不敢当着你的面说出来。”
见林岫不说话,枕溪只好舍生取义般地贡献出自己的悲惨身世,“你看我还不如你呢,枕全还是我亲爸呢,他都这样埋汰我。至少你妈妈是爱你的,我连我妈都没见过呢。”
“我妈爱我?”这是对方近一个小时里说得第一句话。
枕溪想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想告诉他世上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是她想到了枕全,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这话。
林岫他妈怎么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惑?
枕溪很苦闷,她上辈子和林岫不大对付来着,对于这个人的了解实在少之又少。
这里头究竟还藏了个什么她不了解的副本?
“哎呀,时间不早了,应该回去了吧。我真是心疼我自己,分明被骂得人是我,我还要怕他们尴尬躲出来。我真是可怜。”哼哧着,枕溪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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