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怎么弄?”
赵幼苓在孩子堆里忙碌。这边吵嚷着不知道怎么用枝条,那边努力了好几回都没能纸粘住,她一个个地教过来,又站在人前反复示范,这才叫几个已经眼眶里两团眼泪打转的女娃娃继续埋头做起风筝来。
呼延骓就看着她在那儿忙,也不搭把手。
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十岁的年纪,谁家不是搂在怀里疼爱的时候。
她偏偏早早站起来。
他看着赵幼苓,依稀能想象到她长成后的模样。
定然也会是漂亮模样。
如果没有遇到早年的那些事,她应该会穿着汉人漂亮精致的衣裳,做一个春日里放风筝、打秋千的闺秀。
呼延骓看着看着,也看见了跟着来的刘拂。
谢先生难得把这个学生也放了出来,这会儿正跟着孩子一道在做风筝,只是笨手笨脚的,又爱叫唤,倒是让赵幼苓往他边上多去了几趟。
“汉人的诗词里,有没有跟风筝有关的?”
呼延骓突然叫住赵幼苓。
赵幼苓哪知道那么多诗词,张嘴正要说不知道,突然觉得衣摆被人扯了扯,忙低头去看。
有个小女娃正仰头看她,雀跃道:“我知道,我知道!”
“是什么?”赵幼苓蹲下身问。
小女娃有模有样地摇起头:“草场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我也会我也会!”
有一人会,就紧跟着便有了第二个孩子开始站起来摇头晃脑:“小而不知风凉薄,一心欲趁西风紧。纸鸢上天线扯断,漠漠羌天只有云。”
“还有还有!碧落秋方静,腾空力尚微。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
“柳条搓线絮搓棉,搓够千寻放纸鸢。消得春风多少力,带将儿女上青天。”
“我……我也会……”
一群孩子也不做风筝了,争先恐后开始背诗。朗朗读书声意外地在河边传荡开。
赵幼苓看着他们,微微别过脸,揩去了眼角的湿润。
他们背的每一首诗,她相信这些孩子并不能理解诗背后的含义。谢先生如今也不过只是将诗的字面意思告诉他们。连她也不定能知道多少。
可听着那一句“纸鸢上天线扯断,漠漠羌天只有云”,忽的就悲从心中来。
“云雀儿,这样做对不对?”
因为年纪都差不多大,小学堂里的这帮孩子大多直呼赵幼苓的这个名字。
赵幼苓抿了抿唇,就要扭头去看,眼前忽的一黑,一只大手覆上了她的眼睛,稍稍用力就把她的头往后靠了靠,贴上了男人坚硬的腰腹。头顶上,呼延骓的声音带了点嘲讽:“你做的这是什么,能飞吗?”
小孩哇哇叫:“我做的是大鱼!”
另一个小孩的声音跟着传来:“笨!是鲲鹏!先生说了,鲲鹏是鱼,也能化成鸟!”
“是鱼!”
“明明是鸟!鸟能飞鱼不能飞。”
“胡说,先生说了,鲲鹏不飞的时候就是鱼!”
两个小孩吵得不亦乐乎。赵幼苓抓着呼延骓遮在自己脸上的手掌,稍稍挣扎了下,男人松开手,似乎是瞥了她一眼,大步走过去,单手就拎起其中一个孩子。
“走吧,能不能飞先试试。”
孩子们一声欢呼,也不管自己的风筝有没有做好,你拉我,我拉你,跟着就要去看他们的殿下放风筝。
赵幼苓看着跑远的孩子们,一低头,对上了刘拂的眼睛。
他还坐在地上。曾经干干净净的刘家小郎君,现在衣摆上沾满了青草汁,也已经无所谓了,只满脸关切地看着她。
刘拂问:“你哭了?”
赵幼苓摇头。
“你眼圈是红的。”
“被骓殿下的手按红的。”
刘拂不再问。
赵幼苓蹲下身,给脚边做了一半的风筝加工。再抬头的时候,不远处的地方,那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鲲鹏”已经摇摇晃晃飞了起来。
身材高大的男人,牵着细细的一根风筝线,带着屁股后的一串小尾巴们,把风筝越飞越高。
难得放松的一天,直到夕阳西下,孩子们这才意犹未尽地坐上马背返程。呼延骓走在最后,马背上挂满了孩子们送的风筝。
赵幼苓回头,落日的余晖从西面而来,她与呼延骓相对而立,男人颀长的影子正好叠在了她的身上。
她没说话,呼延骓却也没忽视掉她的视线。
那一双眼眸,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还有温和。
一时间,呼延骓想到谢先生私底下对她的评价。
他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呼延骓忽然牵着马快走几步:“去大胤的人路上遇到点事耽误了,怕是回来就要三月。”
赵幼苓微怔,回神道了声“无妨”。
呼延骓又道:“等与阿泰尔的比试结束,我教你寻矿和冶金如何?”
赵幼苓听了他的话,一时有些怔忡,有些不很明白“寻矿和冶金”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些不应该是戎迂人的立足之本,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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