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臂膀,面对小谢先生,仍旧还是不变的冷嘲。
“你满口仁义道德,将一切的过错都推给了先生。可是否想过,先生愿不愿意?”
亭外风雪渐起,帘幔被吹起一角,外面是一片白雪映红梅的景象。赵幼苓背对着那白雪红梅,纤瘦的身姿挺拔如松。
“是了,先生的意愿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誉。可这其中,最没资格怪罪先生的,难道不是你吗?”
措辞极不婉转,语气中更是带了慢慢的哂笑。
赵幼苓看着小谢先生,深吸口气。
“你不埋怨谢家宗族,不埋怨先帝,埋怨被夺功名的先生,难道不是欺他心有愧疚?”
赵幼苓大袖一挥,“先生被夺了功名,从状元落到白身,你说他不知踪迹,焉知不是因为不想拖累谢家。”
“先帝一时震怒,可有下旨惩罚谢家教子不严?谢家没落,难道只因先帝对先生的不喜?若先生当真对谢家不喜,这些年谢家又为何仍旧存在,仍是闽南大家?”
众人目光闪烁,似有似无的看向了小谢先生。
他们大多人年纪很轻,并不了解当年的事情,一时也只能凭借两方言语去做出判断。
再看小谢先生晦涩的神情,更显得确有其事。
赵幼苓唇角扬起:“你出自谢家旁支。闽南谢家极其看重嫡庶,旁支更是不得照料。本家近百年来出了多少人杰,反观旁支,又有几人名声显赫?”
“你既出自旁支,又是懂事后方才过继,难道不知如果不是因先生出事,宗族将你过继本家,你难道会有今时今日扬名汴都的机会?”
赵臻没有插手管这些事。
他身份特殊,不能在此时此地站队。然而,赵幼苓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在耳里。
闽南谢家数十年前的确有传闻说没落了。可追根究底,是因彼时先帝欲改立太子,谢家虽在闽南,但卷入太子之争,故而才没落了下来。
也是在这时候,嫡庶分明的谢家,开始对庶出与旁支都开放了他们一贯对嫡出和本家才有的资源。
谢柳拒婚后,只被夺了功名,谢家并未受到过多牵连。不过才十数年,一度没落的谢家就重新兴盛起来。谢家子弟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开始陆续入仕,与各地世家来往。
小谢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赵幼苓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衣,抬手将兜帽带上。
长长的风毛被风一吹,遮住她大半张脸。她抬起脸:“小谢先生心有心结,只怕一时半会纾解不开。学生与刘兄得先生教导,再在诗会上待下去,恐会影响诸位的心情。”
抿唇一笑,她拱手道:“如此,与诸位告辞。”
第51章
赵幼苓轻啜着茶水品着里面淡淡茶香。
从满芳园里出来, 车把式没问缘由, 只掀了车帘子请人上车。
车里的茶是从胥府里拿出来的, 比满芳园里的好太多。赵幼苓喝了一口, 就把茶盏捧在了手里, 闻着茶香心里都舒坦很多。
“云雀儿?”
刘拂躲在车外头,帘子掀开一角,愧疚地探进脑袋,“你别生气。”
说话声音小心翼翼的, 愧疚极了。
马车里,赵幼苓眼皮一抬,清亮的眼底流淌的是和之前在满芳园和人对峙时,截然不同的神色。
“我生什么气?”见刘拂一脸迷茫,赵幼苓笑, “人生了一张嘴, 就有的是他言语的机会。我堵得了一人, 难道还堵得了天下人?”
刘拂疑惑道:“难道就这样让那个小谢先生到处污名先生?”
“回府吧。”
将一头雾水的的刘拂叫进马车,赵幼苓已取过一个干净的茶盏, 抬手斟满。
清澈的茶水从壶口流出, 坠入碧色的茶盏中。趁着细腻的青瓷,泛着淡淡光泽。
“能入满芳园参加诗会的,一半来自各世家官家,一半是来年参加科举的学子。先生离开朝廷久了,很多人已经不知当年的事,因此那位小谢先生说什么, 旁人都无法进行反驳和质问。”
赵幼苓想了想,又补充道,“今日你我说这些话,不求让小谢先生解开心结,但其他人,多多少少会听在心里头,有心人再去打听,先生的名自然不会受人污蔑。”
刘拂还是没懂。
赵幼苓眼中滑过一丝无奈:“你想要先生入仕吗?”
刘拂沉默一瞬:“先生的年纪大了,我想让先生颐养天年。”
赵幼苓道:“是颐养天年还是入仕,你该问过先生才是。”
谢先生不负大儒的盛名,收刘拂为徒,外人听着虽然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正是因为大儒,才能不在意身份枷锁,嫡出庶出,对他来说,只有为人上的差别。
在戎迂的那些时候,赵幼苓更是了解先生其实是有大抱负的人——他和呼延骓一拍即合,觉得汉人的文话不论在哪如果能传播,就一定要传播。
回了胥府,人才回东跨院,赵幼苓就抬手拆掉了发冠。头发被紧紧束了好几个时辰,拆掉发冠的时候真是舒服的让人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懒腰没伸完,她就被身后头传来的呼声惊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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