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怜菡说罢恼恨地拂了拂袖,不甘地别过头去。
花朵朵不知为何竟觉得心里暖暖的,她轻轻扬了扬,垂眼道:“公主牵挂永宁,是永宁的荣幸。”
卢怜菡扯了扯嘴角,“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无需再说这些违心的话,我跟你斗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也只有你愿意来送我一程,真是何其可悲?”
卢怜菡面sè一阵沧然,她转头看向窗外,泪水不自觉沿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花朵朵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任何安抚的话来。
如今的她的确是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依恋的人了,她的家人早已全数化为黄土,而那些所谓的亲人,也不过只是把她当作棋子罢了!
只听卢怜菡凄然道:“想来我这一辈子真是可笑,人人都只将我当作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却又有谁曾在意过我的感受?连避身到了寒lu寺仍有人不肯放过我,直把我的价值用尽榨干才肯罢休。”
花朵朵眼睛一闪,而后又不动声sè地低下头。
卢怜菡转头看向花朵朵,冷哼道:“你也不必装作听不懂,实话告诉你,我这回之所以主动请旨和亲,实是背后有人在一手操纵,只是我也不晓得这人究竟是谁罢了!”
花朵朵惊讶地抬头看向卢怜菡,“公主为何要将如此隐秘之事儿说与永宁知晓?”
卢怜菡面上带着淡淡的嘲讽,“哼,你就当我是疯魔了吧!反正这辈子我也没别的念想了,只是不想在离开长安前还给别人当扯线木偶罢了!”
她顿了顿,又黯然道:“说起来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错信了一个最不该信任的人,以至于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她喃喃道:“这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任何人,只是终究是对不起你和楚将军,如今楚将军已经……这样了,希望你能好好的,孩子也能好好的……”
卢怜菡说罢转头看向窗外,疲倦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朵朵鼻子酸酸的,她看着卢怜菡的背影,低声道:“公主放心,将军他不会责怪公主的,我跟孩子都会好好的,希望他日还能再见。”
卢怜菡淡淡一笑,“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她说罢又抬了抬手,倦怠道:“罢了,我乏了,你回去吧!”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告诉宁王,让他尽管放心,那些人让我做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做,你们不必浪费精力提防我。”
说罢停下话来再也不发一言,又恢复初始时依窗出神的模样。
花朵朵深深地看了卢怜菡一眼,屈身道:“永宁告退,愿公主一路平安。”
说罢起身朝门外走去,一步也不曾回头。
听到身后再也没了声息,卢怜菡心里忽然涌起无尽的悲凉,一股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寂寥,深深地淹没了她,让她无端地泪流不止。
过了许久,宁王去而复返。
他低声道:“长平,该启程了。”
卢怜菡抹干净脸上的泪痕,平静地转过身来,“走吧!”
说罢不发一言地跟在宁王身后走出了屋子,屋外已经有大红喜轿在静静地等候着了。
卢怜菡在shi婢的搀扶下上了轿子,唢呐咿呀升起。
花轿在唢呐声声中,缓缓朝府门走去。
府门外是清一sè的御林军,宋子尧骑在马背上,静静立在队伍最前面,耐心等候花轿出府。
此次他奉太皇太后之名,率兵护送长平公主出塞和亲。名义上是护送,实则也是起震慑敌军之用。
因而宋子尧这次率领的军马都是大晋御林军中最骁勇善战的一拨,这些兵卒不过是立在那儿不言不动,便无端给人强大的压迫之感。
花轿很快便出了府门,宁王上前宣罢太皇太后的懿旨,将圣旨递给宋子尧,“宋将军,一路辛苦了!长平公主的安危就交予尔等了。”
宋子尧单膝跪地,恭敬地接过圣旨,“末将领命,定不负老佛爷和王爷的重托!”
说罢翻身上马,将圣旨揣入怀中,大手一扬,“启程!”
大军缓缓移动,宋子尧和部分精兵在前,花轿居中,其余精兵殿后,一路红尘滚滚,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看着最后一丝清尘飘散在空气中,花朵朵才缓缓放下窗帘,叹息道:“咱们也回去吧!”
燕草不解地问道:“少夫人,卢小姐为何非要见过少夫人才肯去和亲呢?”
花朵朵满脸怅然,“兴许是想要跟过去告别吧?”
卢怜菡这次主动请旨和亲的确是让花朵朵吃惊不已,多少人用尽了关系想要避开这件差事,她倒好,偏生要主动将差事揽上身来,这的确是让人匪夷所思。
然花朵朵如今算是明白过来了,对于一个生无所恋的人来说,前去和亲恐怕是最好的去处了吧!
她死去了的亲人会因为她这一次义举而洗刷掉罪臣的骂名,她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弟也会因为她这一次牺牲而从此不用再隐姓埋名地生活。
这恐怕是她所能为他们做的最后的事情了,只是她自己呢?
花朵朵叹息了声,但愿她能在异域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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