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黑屋出来后,她与他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假借生病一直躲在房间,一躲便是十来天。
直到他把她揪了出来。
他对她说,如果她一直病下去,他就会把她送到专为生病侍女准备的后院里,让她一直在那里待下去。
她听说那个地方,长年暗无天日,疾病与绝望蔓延,所有体弱或常年生病的侍女送进去后,不到半年便香消玉殒。
看到她畏惧的神情,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再次回到他身边做美发女官。
只是,与他再也没有往日的亲密。
或许是隐约中,作为一个原本没有什么阶级观念的现代女孩开始对阶级有了畏惧,第一次明白了高高在上的王太子原对她拥有生杀大权。
他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弟弟,而是一个被人前簇后拥的尊贵无比的皇族后裔。
自此,她罕见地沉默起来。
或许是出于畏惧,或许是出于胆怯,或许,是出于无法言喻的悲伤。
原本她喜欢纠缠他,每日早晨给他送花,每隔几天为他写诗,只要有他在的晚上她就缠着他要给他讲故事……
可是小黑屋事件后,她再也没有这样做过。
没有送花,没有写诗,更没有讲故事。
至于装病缠着他让他在寝宫多留几日之事更不再有。
他似是有所察觉,对她的态度忽然变得温和与讨好。
或许是觉得她识相,或许……也有那么点懊悔。
他再也没有连着两个月不回寝宫,至多在外只待半个月就回来。
回来后看着她的神情居然还有些小心翼翼,偶尔还会带点礼物送给她。
但她却没有半点欣喜,这让她自己都感到有点意外。
因为很久以前,大概距离他上次送礼有大半年之久,她收到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时是那么惊喜若狂,甚至还兴奋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可再次收到他的礼物时,那种狂喜之感再也不复重现。
或许自那时起,他们之间便有了裂痕。
一丝丝,一点点,就这样不着痕迹地裂开。
直到火刑事件让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对死亡与未知的恐惧,就像一根导火索那般,彻底点燃了她内心的惊惧与绝望。
纵然现在明知只是误会,却依然抹不去她的这缕绝望。
现在,看着眼前狂笑不止的他,她一动不动。
直到他停了下来,她才慢慢地道:“你现在刚登位没多久吧?你需要的是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女人。我从前只是你的女官,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放我在身边,实为不智。”
“不管我们有多少过去,都已经过去,不值得你付出太多代价。”
一阵静默过后,他忽然微笑起来,俊美光华,体贴无比,看不出半点怨恼。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为什么要为你这样一个女人歇斯底里、暴跳如雷?真是有辱我国君的身份!”
说罢,他再次温柔一笑,然后——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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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一切都仿佛平静了下来。
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个人住在这间超大的房间里,百无聊赖地过着日子。
她身边有五个侍女,两个近身服伺,三个负责日常琐事,几乎不进房门。
每当她去庭院散步时,两个近身侍女会紧紧相随,另外三个则留守门外。
自腹泻事件后,仿佛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每逢散步遇到其他侍女时,她们对她明显恭敬与畏惧,跪拜在地问安时,身体微微颤抖。
走下地下厨房,还未踏进门槛,便听到咕咚几声重响,所有厨娘连忙跪在地上,一边磕着头一边问安,慌乱而惶恐,就像见到了煞神。
她没法再待下去,让她们起身后,几乎是狼狈离去。
深夜里,她偶有睡不着,便一个人走到庭院里,本想看看夜晚层云环绕的山崖,体会一把“身在仙境”的感觉,却不到五分钟被两个近身侍女追上。
她们先是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上一件天鹅绒披肩,然后半强迫似的将她簇拥回了房。
第四天,她觉得必须得有所改变了,不能一直被禁锢在这间房间里。
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裹着微厚的淡紫羽绒外裙,戴着白色天鹅绒长帽,小心走过门前熟睡的侍女的小床,冒着清晨的漫天雪花来到了庭院的最高处。
硕大的雪花夹杂着寒风扑到了她的脸上,冰凉刺骨,但她却全然不觉。
她正全心全意地观察着这座山崖的地形,暗暗盘算着从哪条崖石路翻爬下去的可能性最大。
对于铁钉山与玻璃山,她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
铁钉山的铁钉并非密密麻麻地钉满山头,而是每隔几步才有一根。如此一来,便给了她小心穿行的机会。
玻璃山滑不留足,也许能打造一双专为防滑准备的厚底长筒靴,能有效减少磨擦。
战胜这两个拦路虎后,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暗暗计算完从崖头到铁钉山的距离,她便转身迅速离开。
不能在此处逗留太久,否则会很快被侍女们发觉。
可孰料刚一转身,便见高高的天空划过一抹极淡的美丽蓝光,穿过密密麻麻的白色雪花,像射箭一般冲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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