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泪痕已干。
一夜之间,他仿佛重新做回昔日的小男孩。
一夜之间,他又仿佛苍老了整整十岁。
一个月之后,他召回了一直流亡在外的长子范德生。
既然牺牲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立志成为一个好君王,那就要真正成为一个好君王。
而一个好君王,首要做到的,便是维护王国稳固。
立长立嫡,是凯洛特国的传统。
范德生既是长又占嫡,继承人非他莫属。
自此,他与薇安王后正式决裂。
薇安王后带着爱琳公主回到森暗之国,并立誓再不为凯洛特缴纳一分税金,也关闭对凯洛特免费的海上通道,同时停止供应对凯洛特北地的铁、铜等重要金属。
他只是冷笑。
私底下,他与范德生进行了一场长谈,并支持范德生率军进攻森暗之国,将森暗之国据为己有。
范德生曾有犹豫,“父王,薇安王后及森暗之国曾对凯洛特贡献不小,这样做会否引起他国的齿寒?”
他只是淡淡一笑,“你若是强国,他国便敬重你,无人会说三道四。更何况,薇安还是凯洛特的两位王子的母亲,在他国看来,夺国不过是在处理家务事。”
范德生微微怔愣,“父王原来早已决定这样做。”
“没错。”他大方承认。
多年来,他念及旧情,一直未忍心对薇安及其森暗之国做太出格之事,哪怕薇安做出再过份的事。
可此次,他已完全绝望,完全疯狂。
他已绝无可能再夺回心美。
他已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永远都不可能再与心美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对他都不再重要了。
个人声誉、王国名声、父女之爱、父子之爱等等,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失去了她,就失去了一切。
他已无所顾虑。
他恨这个世界,种种条框阻碍了他的幸福。
他恨他自己,未能突破种种条框,做最想幸福的自己。
他决定抢夺森暗之国,是因为他忽然发现,森暗之国是属于他与她的。
她一开始出现在他面前时就森暗之国的主人。
如果他那时能像裴诺尔王一样寻找密方,也许就能把真正的薇安从她体内赶走。
他与她就能携手走下半生。
现在他决意要将森暗之国收罗囊中,也许只是还自己一个夙愿。
“将森暗之国收回的那一天,”他对范德生说道,“森暗之国将改名为心美之国。我将会这一点写到我的遗诏上,若你无法做到,将无缘王位。”
范德生自是恭敬应下。
“见到你的那一天,也许我的命运就已注定。”范德生走后,他站立在高高的宫台之上,看着漫天大雪,微笑道:“但我甘之如怡。若没有你,我的生命会更加寂寞。”
四年后,英诺森王病重,弥留之际,一直低低叫着心美,每日低念,直至几个月后病逝。
沉重的丧钟敲响。
早已从森暗之国赶来的薇安王后正脸色阴沉地站在几位王子和公主的身后。
虽没被废王后之位,但她已形同虚设。
几位王子和公主视她如无物,甚至连她自己的儿子们都没搭理她。
她的儿子们的心里只有他们的父王。
在他们心里,母后心狠手辣,而父王虽手辣,却是一个最好的父亲。
爱琳公主则偷偷站到了昔日的王太子哥哥身边,决定葬礼结束后不再同母后回森暗之国。
爱琳公主自小在凯洛特长大,当然过不惯森暗之国的生活。
薇安王后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中有气。她当然能看出女儿所想,只觉得自己白养了她。
薇安王后还不知道,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葬礼结束后,新王范德生将率兵进军森暗之国,将之收为凯洛特的领土,并改名为心美之国。
沉沉的丧歌响起,伴着钟声,飘荡出一种极为哀伤的气息。
慢慢地,这股气息与棺椁里飘出一缕魂魄结合,飘飘荡荡地,向无尽的天空飞去……
天际深处,一抹常人看不见的灿烂白色光柱出现,笼罩了覆着哀伤气息的魂魄,将之就要带入无限的不可知的玄妙深空。
然而,站在绚丽的光之门前,这缕魂魄迟迟不愿进入。
它蜷缩在一旁,躲藏在一旁。
它在等待。
它知道他们的时间不一样,所以它在等待。
等了很久很久。
等了不知多少缕魂魄入内。
它还在等待。
就像等待一个不可知的幸福那样。
终有一天,它等到了。
虽然它看不清她的样子,她已化作了一束光,就像它一样。
但它知道这束光,就是她。
它缓缓地靠近这束光,低低地,用只有魂魄能听懂的语言问她,“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这束光停留在原地,久久地,不动。
也没有回答。
直至隔了一会儿,这束光的身后,出现了另一束光。
这束光才低低地回答:“好。”
它微笑看着这束光,眼神温柔而温暖,就像它昔日活着时一样。
52书库推荐浏览: 莉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