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不需要谁来允许。”他一脸冷然。
“你可以,但我不行。”她终于吐出心底最深的恐惧:“我不能忘恩负义,我不能对不起阿姨跟叔叔,如果没有他们当初对我伸出援手,今天的我不知道已经流落到哪里。”
姜至聿利眸微眯,半讽半怒的冷斥:“任水韵,都什么年代了,你演什么孤女报恩记。”
“少嘲笑我!你不是我,你懂什么?!姜至聿,我不像你,生来要什么有什么,除了那几年靠姜家养,今天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挣来的,我有我的立场,有我的顾虑。”
“你的顾虑就是胆小,你的立场就是逃跑。”
姜至聿大手猛然一个暗暗使劲,将她拉至面前,森寒的黑眸直瞪视着她。
“随你怎么说。”她放弃与他争辩,奋力挣脱了他的箝制,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怎么,你又想逃了?”
背后传来他含笑却冰冷的讽刺询问,任水韵置若罔闻,加快脚步离去。
这一次,当她步入电梯时,姜至聿并未跟上。
他只是伫立在宽敞明亮的走道上,面色冷峻的盯着电梯方向。
她佯装没瞧见,按下楼层键的指尖却在颤抖。
当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她隐约看见走道上的男人扬起了笑。
那笑,很浅,且意味不明,直让她心口抽悸。
她不敢再想,往后瘫靠在镜墙上,镜中倒映出她泛白的面色,与几近虚脱的表情。
三年。
一晃眼便是三年。
三年前,从姜至聿的床上醒来,她仿佛做了场春梦,不敢回想细节,只觉得恐慌,不知如何面对。
于是她做了一个至今回想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她收拾行李,找了留学机构以最快速度托办,飞往英国念起了时尚学院的学分课程,靠着一口破英文,跌跌撞撞地在总飘着雾的伦敦落脚。
然后呢?没有然后。至少,她跟姜至聿没有。
她完全断了与姜家的联系,对叶孟菲下了封口令,不许她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去向,仿佛彻底从人间蒸发似的。
可没有用,出于生计考量,再加上不愿放弃经营已久的网路事业,即便人在异乡,她还是照样经营自己的专属频道,经营IG,接下美妆代言。
几个月后,姜芷蕾透过网路联系上她,然后更直接杀来伦敦堵她,她才又慢慢跟姜家人恢复联络。
过去三年,她努力在异国学习,把重心摆在课业与事业上,什么也不想,甚至逼自己找一个与姜至聿南辕北辙的对象,与对方交往,谈起恋爱,借此忘却离开台湾前发生的一切。
姜至聿说的没错,她是个胆小鬼。
她害怕面对春梦乍醒之后的现实,她扛不起那份内疚,所以她逃了三年。
但,这三年内,即使姜至聿知道她人在伦敦,亦从姜芷蕾口中得知她的住址,他却不曾来找过她。
一次也没有。
镜墙中的容颜,霎时好似褪了色的娇花。她假装不经意的抬起手背,轻轻擦过眼角,拭去即将滑落的泪。
步出电梯时,她从斜背包里取出墨镜戴上,藏起那双泛红的眼。
即便小妈已经离开她十多年,可是小妈说过的话,她只字未忘,总牢记于心。
她不轻易掉泪,因为还未遇上最绝望的时刻。
然而,那时的她,年纪尚且懵懂,忘了反问小妈,什么时候才算是最绝望的时刻?
是没有栖身之所,必须寄人篱下的时候?还是,穷困到连吃顿饭都成问题的时候?
抑或,当你发现你爱上一个根本不该爱,也不配去爱的人,而你却曾想过用粉身碎骨的方式去爱,渴望对方也给予相同回应时,对方根本不在乎你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绝望。
【第八章】
港式茶餐厅的二楼包厢里,大病初愈的姜母咬下一口豆沙包,笑盈盈的也给身旁的任水韵夹了一颗。
“妈好偏心喔,水韵一回来,就只看得见水韵。”姜芷蕾佯装吃醋的哇哇叫。
任水韵没好气的帮她夹了一颗珍珠丸子,姜芷蕾却很故意的把珍珠丸子夹起,放进了身旁某人的碗里。
“哥,我不想吃这个,给你吃。”姜芷蕾对兄长眨眨眼。
任水韵当下惊慌失措,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睁大水眸,来回瞅视着同桌的两兄妹。
姜至聿夹起了珍珠丸子,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品尝,活似个专业的美食评论家。
任水韵一颗心卜通卜通直跳,生怕这两兄妹说出不该说的话。
姜芷蕾差点被她那一脸神经质给笑翻,碍于爸妈在场,只能自制的忍住笑,偷偷使了个眼色过去。
任水韵立马瞪回来,不期然的,正好与姜至聿深沉的眸光撞个正着,她像是打开了自动避开的雷达系统,一秒低下头,咬起豆沙包。
“水韵,你这次回来,还有打算再出去吗?”
用餐至一个段落,姜母一边用着热茶,一边问起任水韵的生涯规划。
“嗯……我还在考虑。”任水韵模棱两可的答道。
“你不是已经拿到硕士学位了,还有必要留在国外吗?还是你有工作考量?”在家中一向寡言的姜父难得开口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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